他是昨日被范承光点拨才知,可阿允呢?分明年岁正茂,性命却和垂垂老矣的将亡之人同气连枝,他是从谁口中听到,又得知了真相多久,才能做到如此淡然自若?
一时间,谢祁的心仿佛碎成几瓣,被人反复捶打,连面上温和无害的表情都没办法维持,
江怀允觑他一眼,眼神稍软。沉默几息,伸手覆上他微颤的手腕,一路下移,慢慢与他十指相扣。
指腹贴着指腹,温情已极。
相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主动。
谢祁微愣,下意识抬眼。
江怀允语气缓缓,声似安抚:“会有办法的。怀远、魏姑娘、刘太医,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他们都聚在盛京,何愁找不到对策。况且,亲手研制出同命蛊的冯章也在你手里。”
话虽如此,可谢祁到底不能安心,但他更不能让本该被安慰的人反过来安慰他。停顿片刻,他兀自克制住心绪,缓缓地反扣住江怀允的手,轻声开口,转移了话题:“阿允是如何知晓这桩事的?”
“起先是猜测,昨日才在太上皇处确认。”
“猜?”谢祁一顿,不解道,“如何猜的?”
江怀允道:“如若是我,不可能留你一人孤单度日。”
顿了顿,迎着谢祁愈发困惑的视线,江怀允目光纯挚,缓声道来:“在你那个真假未知的梦里,如若是我,若非逼不得已,绝对不会主动赴死。”
第109章 蛊术
江怀允素来性情淡漠,遇到再要紧的事,都始终淡然以对,少有情绪起伏。
哪怕是乍然得知自己进入书中世界,他也从未有过半分惊讶,更不会为自己没有看完全书而与这个世界的所有信息失之交臂悲伤春秋。
苏醒之后,他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和新处境,不动声色地梳理完原身的记忆,顺理成章地成为书中人,从此将后世的所有记忆沉埋于心底,再未提起。
其后谢祁因为一个真假未知的长梦心绪不宁,梦里“摄政王”与书中“摄政王”的结局别无二致,他察觉了二者之间丝丝缕缕的联系,却也从未想过去刻意探究。
毕竟于他而言,不论是书还是梦,都只是往事的载体。在他当下所处的真实里,没有早夭的先皇太子,没有亲政后卸磨杀驴的小皇帝,更不会有被赐以枭首刑的摄政王。
直到骆修文告诉他,他的脉象与江楚疫事中遭殃百姓的脉象一般无二。
他本想从宫内的记档上寻出江楚疫事中的脉案,却没想到,宫中竟无江楚疫事相关的只言片语的留档。
那时他便开始怀疑,江楚之事或许是人祸而非天灾。毕竟,若当真是天灾,何至于令太上皇如此谨慎,连些许的记录都不肯留下。
太上皇抵京召他入宫,他顺水推舟佯装被困。然后趁太上皇与谢祁斗法无暇关注他之际,开始在羽卫和王圣手的帮助下暗中调查。
他从蛛丝马迹中查到了“范承光”是双胎同名,然后顺藤摸瓜,查到了当年太上皇谋害先皇后的罪证……
种种探访,却仍旧没有江楚疫事真相的半分线索。
走投无路之下,他想到了谢祁曾向他叙述过的梦。
在那个梦里,谢祁对“摄政王”情根深种,思慕甚矣。他开始思虑,倘若谢祁也辨不清他和梦里的“摄政王”的分别,想必他同“摄政王”的行为处事鲜有不似。
既然如此,假如他便是谢祁梦中的“摄政王”,又会在何种情形下抛弃谢祁选择自戕?
思来想去,唯有“不得不死”这一条。
可照他的性子,哪怕再末路穷途的窘境,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