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再有十步,她就能触到门闩,自此天高路远,关山迢递,这劳什子兵符谁爱窃谁窃,总归她再不会回头,也不会再与程枭有所纠缠。
耳边风声呼啸,易鸣鸢这样想着,心潮也随之激荡起伏,以致步子都错乱几分,脚下不及防一绊,整个人便直直扑倒在坚硬的石板青砖上。
肘,膝,掌心,无一不传来赤赤的疼。
易鸣鸢无心在意这份疼,亦不打算给自己缓劲的时间,手一撑就要爬起来,仓猝抬眼间,却晃见停至面前的一双皂青靿靴。
一瞬间如坠冰窖,通身寒意侵骨而来。
易鸣鸢感觉到双肩一紧,被人从地上抽了起来,那人细心理过她的裙裳,捧过她双掌,温柔吹了吹上面黏着血和尘土的伤口,似乎还轻声问着什么。
易鸣鸢大脑嗡鸣,一时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回他的话。
程枭见易鸣鸢满脸惨白,望向前方混乱的缠斗时,面上便带了锋凛之色。
毕竟,他只会说零星几句邺国话。
打了个大胜仗,逐旭讷十分得瑟,试图自己上去交流试试,他往前几步踩在左秋奕背上,“就你害得咱们兄弟被压死了一万多?”
左秋奕下巴磕在地上,勉强抬眼,却没有看向踩痛自己的罪魁祸首,而是转向站在众人前方,被拥簇着的易鸣鸢,她不仅全心全意加入了匈奴,甚至取得大单于信任,教给他们中原话,用来向他侮辱问责!
“你是大邺子民,竟与匈奴蛮夷为伍?!”
第88章
易鸣鸢听到他这种不要脸的谴责,整个人气得发抖。
她咬紧牙关克制全身的颤意,沉默片刻后冷冷地问地上的人,“是我想来这里的吗?是我自己想要被当成一个物件送来这里的吗?大邺把我送来的时候可有想过我的死活?”
是陛下乃至整个邺国不仁在先,他们又有何立场怪她不义在后?
阴暗潮湿的牢房,夹杂着糜烂腐朽的味道及血的腥气,厚实的砖墙阻不住腊月的寒风,冷意渗过砖罅一丝一丝钻进来,连头顶小窗的那几缕残阳都显得灰败。
程尘光近乎麻木的?着脚下的人癫狂乱语,闭了闭目,一脚将人踹回去,厌烦道:“都几次了,这狗辈一见到你就这鬼样子,半句话都问不出来。”
程枭冷眼?着地上的人,若忽视他披散在脸前凌乱不堪的脏发,及脏发下狰狞难?的疮疤,依稀还可辨认出,这是当初程霜岚身边的副将,成风。
该随那场坍塌的城墙和大火一并消失的人,两年前被追查往事的程尘光擒获,扔入私牢后几年严刑拷打,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早已承认,当初襄王以万户侯允他,只要他炸毁城墙,放乱军入京,襄王夺得皇位,他便可享光前裕后的无上尊荣,还何需留在那僻远的河西受人调遣,吃尽黄沙。
可万万没想到,襄王是个命短的,空怀一腔勃勃野心,奈何承不住天子龙气,笑话一样死在了白玉案上的一碟糕饼之下。
成风得知消息时已然晚了,城墙上的火药来不及撤去,程霜岚杀上高处,最后湮灭在这震天巨响中。
交代到最后,他竟失声恸哭起来,声称未曾想要害死将军。
他不敢回去见程青云,亦不敢把将军留下的东西送还,只得偷偷为其立了衣冠冢,可每每午夜梦回,他还是能?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