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马甲战术(2 / 2)

“往右飞,从犯道友。”

晏涟如没被白绫束住的右手一动,一根占卜用的蓍草在他指尖折断。

“我省些力气,做更有用的事,对我们来说都好。”

梅拥雪稍微迟疑了片刻,还是顺着晏涟如卜算出来的结果转了向。

当然她没忘了在嘴上威胁:“假如这是个陷阱的话,你就死定了。看那个长老的下场就该知道,我很有耐心,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仇敌。”

“假如这是个陷阱的话,”晏涟如面无表情地重复梅拥雪的冷笑话,“哈哈哈哈哈梅想到吧你。”

梅拥雪:“……”

在遇到梅拥雪之前,晏涟如曾经有一份工作。

他是天门第一宫里一个平平无奇的内门记名弟子,每天重复着枯燥的工作流程,做着一成不变的事,每月给熟悉的长老主动上供。

他默认规则,服从规则,也任由自己化作这庞大腐朽规则中的一部分。

像一个贪眠懒散的孩子,安享着此时拥有的一切。除了偶尔帮人找找丢失的书册,没什么太多需要发掘自己天衍道修为的地方。

在遇到梅拥雪之后,晏涟如跟她双双上了天门第一宫的通缉令。

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算命。

卜算今天的运气,占卜今天往哪个方向逃命会比较顺利,推敲他们身后到底有多少追兵。

算到体内灵气枯竭,算到经脉因为承受不住而撕裂,再算到经脉中的细裂在日久天长中愈合,比过去更加强健。

渐渐地,渐渐地,分宫发布的通缉令已经泛黄破旧,无人再会提起。

晏涟如不必再跟梅拥雪一起绑定行动,也不再作为拖后腿的存在受人保护。

他发现,自己已经变成旁人眼中强大神秘的天衍道修士。

而在之前的二十几年里人生里,他竟然一直不曾想过,自己原来还有这样的可能性。

梅拥雪的出现,像是一把光滑锋利的快刀。她唰唰劈开纠成一团的乱麻,强势地斩断那条晏涟如本该一直履行的命运,并且从不为此感到愧疚。

晏涟如不能说自己没被打动。

所以在那之后,不管受了梅拥雪多少牵连,不管因为梅拥雪的缘故经历过多少倒霉事——包括但不限于被困在火场、不幸落水并水中还有食人鱼、随便逛个秘境都能被魔域弟子抓过

() 去卜算梅拥雪下落等等等等,晏涟如都没对梅拥雪动过杀心。

……绝不是因为他打不过。

……绝不是!

不要说亲历这一切的晏涟如了,就连失忆的梅拥雪,听完这段故事后,都难免有些感慨。

并且在感慨的同时操持起自己的传统艺能,也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诶,你刚刚说,那群魔域弟子想要找你算卦抓人?”

心情有些好转的晏涟如,看起来又开始不高兴了。

他冷笑:“是啊,抓你们。”

梅拥雪举手提问:“那个,我有点忘了。舞红绡好歹是个左护法吧,她手下弟子里没有天衍道吗?怎么魔域弟子直接从外面抓人来替他们算?”

“天衍道?本来有的。”

作为幽冥教左护法,舞红绡喜欢单独行事,所以出门时不讲究前呼后拥的排场。

但只要她需要,短时间内集结一干手下还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相比起身为右护法的凌丹卿,舞红绡的手下数量,明显要少于对方。

这里面相差的,不是实力或者地位,纯粹是舞红绡的个人性格。

首先,她养了血龙吟在手,锋镝道修士就绝对不可能成为她的手下。

不然哪天血龙吟饿了想吃个夜宵,舞红绡正好懒得出门,随便叫一个距离最近的幸运手下,就是今晚的小甜点加餐。

璇玑道修士同理。

金材是璇玑道修士的常用的材料,但舞红绡随便放出血龙吟一铺,好嘛,本命法器上立刻多了几个大洞。

剩下的杏林道、天衍道和幻虚道修士里,天衍道修士本来就是数目最少的那群人。

前几天舞红绡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忽然迁怒天衍道修士,把手下的天衍道全都赶跑了,让他们滚远点,说看着心烦。

梅拥雪:“……”

她想起自己查看过的舞红绡记忆。

那个,她可能稍微知道,舞红绡在心烦什么。

这样一通筛选下来,舞红绡的手下只剩下杏林道和幻虚道这两大群了。

也难怪他们病急乱投医,满秘境抓天衍道修士帮忙算命:上司给他们发布了一个高难度要求,但他们专业不对口啊!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真抓到了通缉令上的人,魔域弟子里没有天衍道修士能当验证码?”

梅拥雪眼神闪动。

要是这样的话,她好像有个想法。

已知,山洞里的小阑尾已经快把血龙吟炼化完毕。到那时候,梅拥雪将在秘境内拥有两个可以自由行走的身体。

她的本体又上了舞红绡的通缉令。

那她让小阑尾“抓住”本体,借此去见舞红绡,也是完全可行的吧!

这叫合理使用马甲战术!

梅拥雪已经验证过,不止本体,化身无论修什么道统,也可以运用神识攻击。

毕竟,无论壳子怎么换,里面的馅儿都始终是

她本人啊。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吧:舞红绡听说有人抓住了梅拥雪,决定纡尊降贵地召见一下。结果左边立功的人是梅拥雪,右边被抓的人也是梅拥雪……

嘿嘿嘿,两面包夹之势战术走起!

顺手从晏涟如腿上捞起了那张通缉令,梅拥雪心情很好地冲着他晃了晃。

“我就不继续留下,带给你更多厄运了。这份通缉令借我用一下。”

“又有坏主意了?”晏涟如半闭着眼睛,像是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那还不快去?”

过去一桩桩倒霉而生动的往事在晏涟如脑海里划过,他忍不住又把眼皮睁开,额外多加一句叮嘱。

“你动手时,离我远点。”

他怕又遭了梅拥雪,八百里开外的距离,也阻挡不了这人身上传来的霉气。

梅拥雪无辜地摊了摊手。

晏涟如吩咐道:“走吧,甜甜。”

黑塔壮汉沉闷地应了一声,重新推起了轮椅。

“诶,等等。”梅拥雪的目光惊讶地在两人之间移动,“甜甜?”

你没问题吧,这么庞大的一座人,你给人家起名叫“甜甜”?

黑塔壮汉看起来似乎经常面对这个问题,已经不太意外,只是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憨厚地笑:“是‘田田’,田地那个田。”

因为答话时他下意识松开了推着轮椅的手,那一侧的轮子正好轧过几颗连续而颠簸的小石子,带动晏涟如的身体晃悠了几下,也使得轮椅轴承上的螺丝松了扣。

于是,下一秒钟,伴随着螺丝蹦蹦跳跳在地上弹远的声音,几个被固定好的零件稀里哗啦地散开。

晏涟如座下的轮椅往旁边一歪,彻底罢工不动了。

目睹这一切发生的梅拥雪:“……”

晏涟如:“……”

晏涟如恨恨一拍扶手柄:“别说话了,离她远点!”

壮汉田田有点为难地愣了一下,木讷地在晏涟如和梅拥雪之间来回看了几眼,最终还是无法抗拒晏涟如的命令。

他气沉丹田,“呀喝”一声,像是撅起一个铲子那样,把晏涟如连人带轮椅给端了起来。

田田歉意地回头朝梅拥雪笑了笑,随后保持着这个端起晏涟如的姿势,一溜烟儿地朝着山下小碎步跑远了。

梅拥雪:“……”

梅拥雪站在原地,迷惑又无辜地眨了眨眼,一颗仍然在溜溜转的轮椅零件,正好滚到她的鞋边儿,被她慢吞吞地捡起来擦了擦。

那个,这事儿应该不算她的锅吧?

不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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