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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嗯”了声,她跟着金吾卫,往前走去,但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崔珣,然后才咬唇,黯然扭过头,继续往宫门方向而去。

是夜,一驾乌蓬马车,悄悄驶入了裴观岳的府邸。

裴观岳四子二女,自他免职居家后,几个儿子都收敛不少,长子裴璋也不敢去平康坊嫖妓了,一家人夹着尾巴做人,裴观岳照例训斥完几个儿子后,才施施然去了书房,而书房里的卢裕民,茶都换了三次了。

卢裕民见裴观岳进来,他面上并无不快神色,而是端起白瓷茶盏,饮了口,放下道:“裴尚书真是事务繁忙。”

裴观岳坐下,皮笑肉不笑:“我裴观岳毕生心愿,高官厚禄,光耀门庭,也许在为国为民的卢相公看来,这心愿过于庸俗,但如我这般没有祖先门荫的人,个中艰辛,卢相公岂会知道?我这心愿已完成大半,奈何四个儿子都不成器,需要时刻教诲,哪有卢相公的侄儿出息?”

他阴阳怪气半天,其实就是不满卢淮,卢裕民不轻不重回了句:“吾家怀信的确出息,十七岁就中了进士,任国子司业的时候,大考小考回回都是上上等,他虽过于耿直,但多加磨砺之后,将来必是宰辅之才。”

裴观岳哼了声:“若换太后掌权,卢相公家的千里马不但做不成宰辅,连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卢裕民面色阴沉起来,裴观岳又道:“卢相公想必也是忧心这点,才会今日踏入我裴府吧,否则,六年来嫌弃到从未踏入一步。”

卢裕民皱眉:“裴尚书,如今不是掀旧账的时候,今日的事,裴尚书想必也听说了,待沈阙被锁拿长安,六年前的旧账难保不会被翻出来,至少,盛阿蛮控诉的,还有裴尚书的妻子王娘子,就算王娘子死了,顺藤摸瓜,裴尚书你也脱不了干系。”

听到此言,裴观岳也敛起笑意:“说到底,今日没有崔珣的推波助澜,盛阿蛮也成功不了。”

提起崔珣,两人都神情不快,裴观岳恨恨道:“真是条疯狗,咬了几年都不放。”

他放下白瓷茶盏,忽道:“卢相公,有件事情,你不觉得奇怪吗?”

“何事?”

“崔珣日前被关在府中,由大理寺看管,仆从也全被驱逐,照理说,他和外界联系早断,那他是怎么识破我的计策,进而黄雀在后的?”

卢裕民也百思不得其解:“谁知道?跟见了鬼一样。”

裴观岳一拍桌子:“对,我就觉得,跟见了鬼 一样。”

卢裕民疑惑,裴观岳道:“人不能出去,鬼总能出去吧?而且还有一件事,沈阙被流放前,不是在赏春宴和崔珣起冲突了么?沈阙跟我嚷嚷他遇了鬼,我那时只觉得是他这个废物打不过崔珣,才找的说辞,于是随意给他敷衍过去了,如今看来,沈阙倒未必是虚言。”

卢裕民神色凝重起来,但他从来不相信世间有鬼,更不像裴观岳那样喜好养道士和尚,于是道:“怪力乱神之事,未必可信。”

裴观岳没有反驳,只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是不是怪力乱神,一探便知。”

崔府的书房中,邢窑白瓷灯燃着暗红色火焰,李楹研着墨,一边研,一边打哈欠,崔珣莞尔,他放下手中雀头笔:“你若是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