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选择。”钟闻摇晃着手里的酒,冰块加速稀释,“人在那个时候,往往只有一种念头。”
“为什么?”
钟闻想了想,最终把手里的酒杯放在台面上。
“殉情。”
冰块旋转着,像是没有尽头一般旋转着,清亮的撞击声一刻也没有停止,像是无尽的舞会,无尽的欢笑,还有梦魇。
辛溥不再说话了,钟闻也陷入了沉默,烈酒的迷红扑满了他的脸颊,借着酒意他才能够讲出这些话,关于他的失踪,关于他的失败的死,关于他看似云淡风轻实则不堪卒读的生活。
他用食指,沿着冰镇的玻璃杯壁,歪歪扭扭画下一条痕迹。
辛溥已经无法忍耐,起身离开了酒馆。
第九章 盲肠
辛溥走出了酒馆,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一头栽入熙熙攘攘的人群,胡乱选择一个方向,发狂似的使用他的双腿。
他知道钟闻在他身后跟着,一直跟着,即使他已经很醉了,走路摇摇晃晃。他们的身边有很多人,很多小摊贩,五彩缤纷的旗子,花花绿绿的钞票,还有各种向他伸出的手要吸引他的注意力。空气中皆是熟透的波罗蜜的烂甜气味,还有芒果榴莲西番莲,还有热炒的饭菜和咖喱,热吻的情侣和穿着吊带,有蜜色皮肤的漂亮姑娘经过,汗液和体温短暂接触,是一派热闹的烟火人间。
即使是这样钟闻也从未跟丢过他,辛溥一路走着,身后的脚步声从未断过,一直跟随他走出繁华的街道,来到陌生的地带:这里的路灯亦不甚明朗,地面凹陷,脏污的指示牌提示前方是一个地下行道的入口。
行道上方的桥面因无人行路早已封闭,辛溥不想被身后的钟闻赶上,一意孤行地下了台阶。灰绿的灯光晦暗地照出脚下不甚平稳的路面。隧道里涂满了各种各样的涂鸦,还有疑似血迹的暗调色块。
他听见钟闻不算利落的脚步声,也许是在下楼梯时摔过,他急急地,朝阴暗的隧道里喊了声小溥,而辛溥已经站在隧道中段的露天地带,茫然地回过头。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眼前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岔口,这里是曾经地下步道的交通枢纽,每一个岔口都通往不同的街区。
辛溥再一次地回到原地,确认自己已经迷了路,他站在原地,感觉像是被困在了世界的盲肠中,无足轻重,只能等待一场炎症才能将他救出。
他的头顶是一截不算晴朗的夜空,成熟的葡萄藤结出成串的果实,沉重地挂在枝头。
他朝着那面散发尿骚味的墙面,用尽全力地来上一拳。拳面重击在墙面上,轻微的碎裂感,他蹲坐下来,周围已经听不见钟闻的声音。
地道里死一样寂静,不知道是否他已经放弃了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