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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眼睛为他一一辨认过舷边每只海鸥。

“远处……岛屿, 更多。”

“悬崖上有它们的巢穴。”

“悬崖。”人鱼去眺望。

“山是什么颜色?最高的那座。”

“白色, 棕色……还有太阳的金。”

艾格在椅子上坐下,感受了片刻此时的气温, “……棕色,那是雪融化了,这里就快入春。”

海风吹过来,他伸手把身边飘起的长发压下, 触碰到比空气更冰冷的皮肤,“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是冬天。”

“冬天。夜晚。”人鱼将脸贴向温热的掌心。

“风很大的夜晚, 船只需要借着那阵风和夜晚的海潮才能走得够快。没有航海仪的时候,星星会告诉船只航行的方向,我抬头去看夜空,但是星星都不见了,出现的是暴风雨和一场海啸。”艾格问他,“现在想来,那会儿是你在发脾气吗?”

人鱼正在凝神倾听,忽然被问到,耳鳃不由微微张开。

他没有反驳,然而“发脾气”听上去实在不是个好词。一边向人类挨近,他一边亲吻颊边的手腕,“……是它。”推出了死无对证的同类,“它先动手的。堪斯特。”

“这样吗?原来如此。”艾格配合他堪称从容的指控,没让语气里的笑显露出来。

但人鱼依旧感到了那一点笑,于是鱼尾蹭过膝盖,不停地去嗅他喉间细微的震动。

这不再是需要再三斟酌的事,笑声,对视,甚至呼吸,人类脸上每一个表情都可以被当作多触碰一点、多抚摸一点的表示。亲吻从喉咙开始,轻轻几下,一路向上。

在这种一切都还没彻底醒来的清晨,船帆未张,海浪徐徐,偶尔落地的海鸟在甲板慢悠悠踱步,没有任何事情是急切的,然而海里的动物始终学不会在这种时候让意志镇定下来,哪怕一点。

停在长发间的手不得不施加足够的力道,一遍遍顺过他的后颈,来平复整条脊背的战栗,以及底下尾巴贪得无厌的缠绕。亲吻经由长久的呼吸交换,变成鼻梁一下接着一下的轻碰,人鱼嗅闻开始向下。

轮船的苏醒不过就在眨眼间,窗外人声已然明显。艾格把他的脸握住。

“你不是树精,你是人鱼。还是条等着长心脏的人鱼。”对面喉咙里传来一点模糊的咕噜声,他亲了亲他的鼻子,“早起第一件事,给自己安排一下进食。”

这条能把伤口当涂鸦划的人鱼显然早就忘了这回事,艾格日常得通过他的嗓音来判断心脏的长势。嗓音在修复,则心脏在长出。

“或者你更想继续昨天的事?”今早还没怎么听到他的声音,艾格从桌上摸出一本书,人鱼低头,盯着看了两秒,接了过去。

“翻开来,念给我听听。”

那是本没有署名的航海日志。看得出来日志主人肚子里的墨水实在不多,整本书由大量绘图和少量文字组成,描绘了一艘轮船每天的航行,还有那些登陆过的岛屿图景。

书由人鱼前几天从柜子里翻出,与其说他对人类的书籍或文字好奇,不如说他试图扫清他在人类世界的所有盲区。

人鱼翻开一页,晴天,东风,船行一切顺利。十足乏味的内容,因一旁饶有兴致的倾听,他辨别得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