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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气息总是更为原始与强烈。

动物的每一种行为都得拥有动机,哪怕是不具备智慧的动物,猎食是由饥饿驱使,攻击是由愤怒驱使。如果那晚水下的黑影就是那条人鱼,船行一夜之后仍能从舷旁将它捞起,它跟着这艘船是为什么?如果那具被打捞上船的尸骨也如那些无厘头的猜测,正是它的杰作,它靠的是什么手段?目的又是什么?

艾格靠着窗框,手指在窗锁上停留着,他几乎是起了好奇。

自上而下的视野里是船尾甲板,日光下的船员们个个都吓得不轻……可压抑的海浪声里,水手们还得继续放下渔网向大海讨要新鲜食物,舵手也得举起望远镜眺望这块深海……他几乎是起了好奇,但那只是一点点。

在这片陌生的海域、陌生的大船,好好做一个——他们是怎么说的?

“家破人亡的贵族孤儿”。

好好做一个这样的孤儿,已经够费劲了。疫病也好,人鱼也好,还有一具突来的尸骨,诸多怪异也没让这艘船的航行慢下片刻,反正——他又是好一会儿出神,才想起那句话,“红珊瑚能让行船远离灾难和噩运”——反正,他们相信这个。

提到了那一晚的海面黑影,伊登却没有讨论人鱼与那具尸骨的关系,转而捏紧杯子叫了他一声:“艾格。”

艾格看到他两条眉毛死死皱着。

“我觉得你得离那条人鱼远一点,不要再给他刷池子,喂果子了,以后我们就远远呆在门外,哪怕雨天,好吗?你知道吗,我看到它——”

伊登突然停下。他这才发现,尽管满脑子都是进门那一刻人鱼的表情与自己心脏的胆颤,但没有清楚的言语可以描述他看到的东西。

我看到它嗅了你一下?用上了鼻子、整个面部和全身力气,像个兽类?又完全不像是个兽类?

……他几乎可以想象,这位总是摸松鼠喂海鸥、仿佛它们才是他友善邻居的同伴会回他什么:你得允许它好奇,毕竟人类的气味和大海动物的气味也不太一样。

停顿这片刻,他忽觉如果艾格这样回答他,好像也不无道理,再次开口时已经不那么坚定了,隐隐的不安无处着落。

“我觉得……那条人鱼可能对你——”可能对他什么?对危险的感知是弱小动物的本能,但要伊登具体描述,这比那个画面还要说不准。

很快地,在同伴平静的注视下,他找到了一个完全合理的说法。

“对……对了。”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先被说服了。

“你记不记得你上来就踩了人鱼肩膀一脚——它那会儿刚上岸,也许还在观察呢,也许正觉得人类友善呢,却被你那么大力地踩了一脚!”说着他握上了自己的肩膀,仿佛能感同身受那疼痛似的,“你得离它远一点,人鱼肯定记着呢,大多数动物都记仇,想想看,要是我被人这么狠狠踩了一脚——”

艾格靠在窗上瞥他,等着他能说出点什么。

“要是我被人这么踩了一脚……”

肩膀上的手慢慢放下,在空气里停了停……最后挠了挠棕色的头发。

“……好像也不会干什么。”

“都能这样给我一脚了……肯定比我强壮。”

话题就这样不了了之。

等到一整杯水过去,在海风里揉了揉冰凉的脸,伊登才感受到屋子里日晒和草药气味是那么亲切。

“医生怎么还不来?”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