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此心知肚明,绮罗还是觉得自己的神经被扯得紧紧的,直到深夜她已然难以入眠,就算闭上眼,也感觉不到沉沉的睡意。

她抱着小羊中也,一只接着一只数羊,迫使疲惫的身躯沉入睡眠,然而大脑似乎还带着几分清醒,清醒到她甚至能够意识到以及正在做梦。

平常时候,一旦「我现在其实是在做梦」的念头跳入脑中,她就会立刻醒来,而今天,梦境却是在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的前提之下展开的。

她梦见了友枝镇的旧家。以前外公还住在那栋房子里的时候,绮罗和哥哥每年都会去那里过春假。

她看着梦中的自己踏上楼梯,走进森罗的房间,挂在墙上的日历印着大大的「3月25日」。他看电影看得正入神,叫他一起去打羽毛球他也不乐意动,说着什么「看完了再说」之类的话。

「你好麻烦哦。这电影比羽毛球有趣吗?」

「那当然啦。你也来看吧。」

森罗拍了拍身旁的另一个懒人沙发。她不情不愿地坐下,从中途看完了这部电影,只觉得脑子懵懵的,对森罗说,她完全看不懂这个故事。

「要是早点和我一起看,你就什么都能看明白了嘛。」

森罗以理所应当的语气这么说着,惹得她有点恼怒。

她皱起脸,气呼呼地瞪着他。森罗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的,但在这般的目光洗礼之下,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好吧,那就稍微给你解释一下好了。总而言之,这部电影的梗概就是,男主角捡到了一本笔记本。只要在这本笔记本里写下某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就会死。如果顺便写下了死法,那么那个人就会依照笔记中的死法死去。然后,男主角就拿着这本本子……」

「咦——听起来好变态哦。变态哥哥就是喜欢变态的东西!」

绮罗笑嘻嘻地说打断了他热情满满的解说,还故意摆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这番揶揄可着实是刺伤了森罗的心,他匆匆忙忙自我辩解道:「我才不是什么变态,不许乱说!而且这个设定不是挺有趣的吗?」

「唔……关于这个嘛……」绮罗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只追问到,「所以那本笔记本,只要写下了什么,就会实现什么吗?」

「这么说有点不太对,应该是写谁死谁,能够实现的范围还是挺小的。」

「只能死呀?」绮罗好奇地追问。

「没错,只能死。不然这部电影的标题里怎么会带上『death』这个词?」

要这么解说的话,绮罗更不感兴趣了。她撇了撇嘴,嫌弃的语气又回来了。

「那的确是不太有趣。如果设定稍微改变一下,变成什么愿望都能够实现的笔记本的话,这个故事肯定可以讲得更有趣的。」

「会变得更加庸俗才对。」森罗果断地说,「『任何愿望都可以实现』,这种东西童话故事里多了去了。阿拉丁神灯不就是这样的吗?」

「可是愿望本身并不庸俗啊,所以想要实现愿望的冲动也不庸俗。再说了,任何愿望都能够实现的笔记本和阿拉丁神灯才不一样呢!」

绮罗急急地解释着。一听森罗这么说,她就知道他是曲解自己的意思了。

「向阿拉丁神灯许愿,那就意味着一定要把愿望说出口才行呀,可总有那么几个愿望是羞于启齿、也不希望被灯神听到的。从这个角度说,阿拉丁神灯并不是什么愿望都能够实现的神器——更何况阿拉丁神灯还有次数限制呢。可是『任何愿望都能够实现的笔记本』,就全然不同了呀!」

她越说越兴奋了,靠在懒人沙发上蹭来蹭去。

「只需要把愿望写下来就能够得偿所愿,就根本不需要向任何人分享自己的愿望了呀,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心事被其他人知道。再说了,本子有这么多页,只要把字写小一点,能够容纳的愿望,可是没有上限的哟!」

「那不就变成贪婪者最想要得到的东西了吗?」

「唔……不要这样想嘛。这么想显得太悲观了。」绮罗晃了晃脚,把羽毛球拍抱在怀里,「如果真有这样的宝物,那还是让它落在某个绝望的人手里吧。绝望的人一定能够实现更有价值的愿望。」

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