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驿卒匆匆来报:“管大人,海军来报,岭南东乐县以东,发现旋转的巨云,且最近天气极为炎热,或是两日内有飓风来袭。”
管柏是去年才到岭南的一位都水监丞司,五十来岁,主管河堤修建事宜。因为能力出众,且为人处世周到,很快得到整个岭南外都水司的信任与爱戴。
去年岭南大水,当今陛下据说是仙人下凡,得了一个叫水泥的方子。去年在岭南临玉河的几个县都办了一家水泥厂,这水泥坚固耐用,可修建房屋道路堤坝,这些水泥厂为官营水泥厂,但生产的水泥,一半卖给百姓,用于修建房屋或平整路面,所得利润正好可以供水泥厂正常运行,生产的还有一半水泥就供给岭南外都水司,修建玉河及其支流惊险河段的堤坝。到今年六月汛期来临之前,玉河及其支流的惊险河段就已加固完毕。
这水泥坚固耐用,且防水,按理说,今年整个岭南就该高枕无忧了。
但这位管丞司听到或许会有飓风接近的消息,还是皱起了眉头。他本就是祖籍沿海之人,自然知道飓风意味着什么,狂风暴雨,甚至是连续几日的狂风暴雨,今年全国的天气都格外得热,根据记载,凡是全国都热的年份,这飓风都要比往年来得更猛,来得更多。如今岭南东边出现飓风云,或许会转头往西南走,走向南边的小国,也或许会往东北走,去往扬州或倭国。但也有可能,直接到岭南,直奔而上,给去年就遭受洪涝的岭南百姓又带来无数的狂风暴雨。
他主管岭南外都水司,这水泥虽然看上去坚固,但毕竟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供参考,水泥到底是真厉害还是花架子还未可知,若是主持修建的堤坝没有经受过这次考验,他又该如何向陛下交代,又该如何向岭南的百姓交代。
想到这里,管柏的心提了起来,“随时关注巨云动向,通知知州大人,让岭南海边的渔民通通上岸,这几日不许下海。”
两日以后,令管柏和整个岭南外都水司都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这个飓风还是在岭南登陆了,而且来势汹汹,无比巨大,据目测可达二百余里。
岭南官府早在飓风来临之前,就广而告之百姓,这几日必须躲在坚固安全的地方,不可出海,不可待在低洼地带。房屋良田比不上人身性命,务必要先护住自己的命。
岭南的百姓们,都纷纷躲到了坚固且地势较高的地方,有些老人也长叹了一口气,上次看到这种程度的飓风,不仅摧枯拉朽,将所有茅草房和土房都吹了个干净,连青砖瓦房也是片瓦不留,河堤决堤,洪水几日都不能退去,就算是今年那些当官的走了个排场,修了一下那些堤坝,面对这种飓风,又有什么用啊?
别说传言圣上是神仙下凡,就算是真的神仙来了也没辙。
一夜的狂风暴雨过去,大雨将歇,狂风也削弱了不少,岭南多山,无论多大的飓风,也撑不过几日。百姓们从山洞或青砖瓦房里出来,看着满目疮痍,也是不意外,但令人没想到的是。
“今年还真是怪了,这么大的
风,这么大的雨,洪水竟然没来,这河堤竟然还好好的,我以前遇到的这种大风,洪水怕是要淹到脖子了。”
虽然无数人的房子被毁了,但今年的官府倒不像是摆设了,派了无数官兵来帮百姓清理废墟,最重要的是,没了洪灾,他们留在家里的东西就都还在,虽然很多已经不成样子了,但也是挽回了他们不少的损失。
百姓,尤其是经历了几次大飓风的老人,跪在地上,不断向天磕头。
“陛下真是仙人下凡,带来了保河堤不毁的仙物,避免了今年的大洪灾,我们也是有神仙庇护的人了。”
都水监丞司管柏看着被飓风摧毁的百姓良田和房屋,也是不忍心,但天灾无情,他们作为凡人,也是无可奈何。
“岭南摧毁房屋三万四千余座,摧毁良田十五万亩,因飓风伤亡百姓五百二十名,其中受伤者五百零一名,死亡或失踪者十九人。”官员听到此消息,也是悲痛难忍。
但经历了去年洪涝的百姓们,反而充满了希望,今年的风雨比去年的大,去年发了大洪水,今年却没发,全是因为陛下所带来的那个什么水泥方子,护住了玉河的堤坝,这难道不是日子在变好吗?这老天爷要刮风下雨他们拦不住,但河堤决堤他们却拦住了,还减少了损失,留住了家里的东西。
贺疏舟本来撸猫撸得好好的,工部尚书张百川却求见。
“启奏陛下,岭南前日遭遇飓风,毁坏房屋三万四千余座,摧毁良田十五万亩,因飓风伤亡百姓五百二十名,其中受伤者五百零一名,死亡或失踪者十九人。”
贺疏舟闻言也是十分揪心,“岭南百姓去年刚历洪涝,今年又遇飓风,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所幸水泥修筑的堤坝坚固,才不至于今年又逢洪灾,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又叫来了户部尚书纪博容,商讨如何赈灾济民。
岭南百姓们经历了这次飓风,但没料到事情没到他们猜的那么严重,日子还算过得下去,大部分都坦然接受了。只是重修房子要费一番功夫和一点钱,摧毁的都是茅草屋和土房,青砖瓦房反而只是瓦被吹走了大半,损失也能接受。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老天爷要刮风下雨,陛下都已经把大洪灾给他们解决了,总比把一切东西都冲走强吧。
令岭南沿海几个县的百姓没想到是,官府的官兵刚走几日,过了几日衙门的人又来了,说是要登记他们房子被吹毁和良田被摧毁的人家,若是登记成了,京里下了赈灾银子,毁了房子的一户人家赈灾二两银子,毁了良田人家一亩地赈灾五钱银子。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都感觉跟做梦一样,以前都是百姓们要饿死了,怕百姓们造反,官府才可能来赈灾,如今他们还勉强活得下去,官兵们帮他们清理废墟就已经是从前不敢想的事了,谁知今年还有赈灾银子啊,虽然不多,但也是实实在在的钱啊。
谁知还没完,小吏还说,京城和周边几个州府有一种叫报纸的东西,上面刊登时事政策,最近的一期就刊登了岭南发生水患的事,许多富商听到岭南的灾情,给岭南捐了不少银子,
这银子估计下个月就到岭南了,让他们放心,好好过日子。
(报纸虽然刊登了岭南发生飓风的新闻,但也不可能让无数富商捐银子,有好心的富商只是少数,但贺疏舟透露出去了一条消息,捐了银子的富商,未来几期的报纸都会刊登他们捐款的信息,比如扬州李家布行李某某往岭南捐款多少多少银子,相当于给他们打广告了,这做了大好事的广告,名声和效果可比一般的报纸广告好得多,这些富商当然愿意踊跃捐款了。于是岭南飓风收到富商捐款五十多万两银子,足够岭南海边几县受灾的房屋重建了。)
岭南的涟江县受了灾祸的百姓,纷纷前往县衙登记他们受灾的信息,受灾百姓王四邦却看到同村的王九泗,也站在登记的队伍里,王九泗他家家境不错,修的是青砖瓦房,但官府说了,因受灾百姓众多,赈灾银子有限,青砖瓦房只要无房屋倒塌,就暂不算在受灾里面。为何这王九泗站在登记房屋受损的队伍里。
难道是站错了?王四邦刚想提醒站在前面的王九泗。
坐在桌前的小吏问道:“姓名?”
“王九泗。”小吏写了下来。
小吏接着问道:“哪个村的?”
“潼村。”
小吏又问:“是茅草屋受损还是土屋受损?”
王九泗回:“茅草屋。”
王四邦听见这王九泗理直气壮地说谎,骗赈灾银子,好啊,本就是给他们这种家境不好只能住茅草屋和土房子的人家的赈灾银子,这些家境不错的家伙也还要骗,听别人说当今陛下极其节俭,自己都舍不得花钱,却给他们发赈灾银子,谁知却养肥了这些鬣狗。
王四邦站出来:“大人,这王九泗家里只有青砖瓦房,都好好在那立着呢,根本就没有茅草房,他就是来骗银子的。”
王九泗见说话的人是同村的王四邦,也是又怒又气,他骗的是官府的银子,又不是他王四邦的银子,关他什么事?
令王九泗没想到的是,这些排队的百姓,听到他是来骗银子的,比抢了他们兜里的银子还义愤填膺。
“什么狗东西,陛下都舍不得花的银子,你家里住得起青砖瓦房,来骗陛下发的赈灾钱。你这东西还是人吗?”
“打他。”
百姓们一拥而上,将王九泗围住,纷纷开始围殴他。
官府的小吏也是看百姓们打了一段时间了,才让衙役慢悠悠地将百姓们拉开,这时候这王九泗已经被打得没个人样了。
小吏才慢悠悠地说道:“今日只是登记,不是发银子,以后还要派人到村里核对,若是有人故意骗赈灾银子,一经发现,就打二十大板。”
“除了这位此人同村的村民,可还有人作证此人家里是青砖瓦房,且未倒塌,是来骗官府银子的?”
后面又有两人站出来,都是潼村人,作证这王九泗家里是青砖瓦房,且还好好的,而且敢担保。
小吏也是登记烦了,正好杀鸡儆猴清醒一下,“既然有三人敢担保此人骗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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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衙役又将不成人样的王九泗拉走,百姓也顾不得登记了,纷纷站在公堂上,看这王九泗受刑,二十板子下去,本就不成人样的王九泗更是被打得鲜血淋漓,怕是几月都好不了了。
站在登记队伍里的几个人,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偷偷跑了,唉,想占官府的便宜,怕是只能得到一顿板子了,幸好前面有只出头鸟帮他们探了一下,不然差点就挨板子了。
刚花了一大笔银子的贺疏舟,此时正同户部尚书,细细算着国库里银子,唉,又要赈灾,又要修路,还要养禁军,这怕是又要打仗,虽然有玻璃厂,精油厂,酒厂的收入,水泥厂和钢铁厂也可以收支平衡,但银子也是大把大把地花,不算清楚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