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华横溢的音乐人,在自己的公寓里被人谋害身亡,电脑屏幕里显示的歌词指向了六名和音乐人住在同一小区同一栋楼的邻居,为了排除他们的嫌疑,找出真正的凶手,侦探的任务,就是将他们聚集在一起,排出时间线并进行彻底的搜证。
这是《侦探狂想曲》第十期《音乐之都》的剧情。
在其中,蔺渝扮演的是住在音乐人隔壁公寓的知名演员,也是对方传闻中的多年好友。而廉望雪扮演的,则是住在音乐人楼下,正下方房间的另外一位音乐人,和对方曾一起做过练习生,据说也是私交甚笃。
蔺渝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份和设定。
这一期,他是凶手。
“咄咄咄——”外边有人敲门。
“请进。”蔺渝合上剧本文件夹,扬声喊了一句。
廉望雪推门而入。
他今天扮演的是音乐人,身份倒是和本人有些类似之处,此时已经换好了拍摄的那套服装,妆造倒是不重。
蔺渝一直觉得,对对方来说做不做妆造也就这么回事,毕竟今年廉望雪才会满十七岁,正值青春年少,胶原蛋白满满,熬夜也不会神色萎靡的时期。
倒是他这一身服装,满满的摇滚乐队穿搭风格。
皮裤紧紧包裹住两条腿,无袖的黑白配色背心外搭着无袖马甲,高帮的系带马丁靴,鞋底足有个五六厘米之后,一路从门口进来的时候,他因为没怎么穿过这样的服装而略显局促,而蔺渝的目光也从平视逐渐变成仰视——
他默默坐下了。
自己已经是整个节目录制中个头相对高的了,都觉得廉望雪这一身快变成巨人了,但这是节目组造型老师的设计,他也不好置喙。
这样穿搭得无比酷炫狂霸拽的廉望雪,在蔺渝面前的沙发上坐下,然后把自己背在身上的那个没有装吉他的道具吉他包放在身边,随即以这样对视觉稍有冲击的造型,把手里的小保温桶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蔺渝前辈,喝汤吧。”
他说,然后打开了保温桶的盖子,热气倏地从中窜出来。因为这个动作,手臂的肌肉线条显得非常明显,蔺渝以往一直觉得廉望雪是清瘦的类型,没想到这小子大概率也是会举铁的。
系统:【这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
蔺渝:“......”
蔺渝只是往前倾身,往里看了两眼。
“山药肉丸汤。”廉望雪告诉他。
随即又补充说:“是低卡养胃的汤,而且分量不多,喝了也不会觉得撑。”
系统长吁短叹:【突然想到他写在桌上的表白了。】
蔺渝从廉望雪手里接下勺子:【什么?】
系统惟妙惟肖地复述:【“如果有机会,想给你做很多你爱吃的东西,恰到好处的分量,让你不会觉得撑,也不会感到饿。”】
蔺渝:【......】
拿着汤勺的手微微颤抖,一
时间看面前的这个爱心保温桶有些难以言喻的滋味。
系统:【看得出,你是一位王子。】
蔺渝:【......】
廉望雪注意到蔺渝在发愣,目光在山药肉丸汤上打了个转,重新回到蔺渝脸上,犹豫了一下才问:“是现在不想喝吗?我没加葱,所以不会有很大的味道。”
他又扭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而且现在还没到用午饭的时间吧?”
《侦探狂想曲》一期的录制时间很长,基本都需要一天甚至更多,蔺渝早上过来,现在也才十点多。
蔺渝的脑袋里还想着刚才系统说的话,说话的时候难得的直接不过脑子:“你说,王子,请喝汤。”
廉望雪:“......”
系统:【噗。】
廉望雪的嘴角微妙地上扬,在蔺渝明显也被自己吓了一跳的警告视线里,他抬起手强行把自己的唇角抹平了,眼睛眨一眨,眼底的笑意却无法抑制地涌了出来。
“王子,请喝汤。”他轻言细语。
蔺渝:“......”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站起身作势想找个碗。
此时休息室里除了蔺渝并无他人,《侦探狂想曲》的嘉宾们大多咖位不小,自然不像是平常打歌节目那样,一个屋里塞满了化妆师造型师工作人员,经纪人和助理也都不在。
然后他看见廉望雪拉开了那个蔺渝以为只是用来做装饰的吉他包。
然后从里边摸出了一个...碗?
蔺渝:“啊?”
那是可以装碗的地方吗?
他默默地接过廉望雪递给自己的碗,把手里的勺子伸向了保温桶,刚刚盛了点汤,突然听见廉望雪说:“关于和平孤儿院...”
蔺渝手又是一抖,刚刚盛起来的肉丸“啪嗒”一声重新掉了回去。
系统:【这么直击主题,一点不带铺垫的吗?我以为起码要等你喝几口汤他才会说话呢。】
蔺渝默默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一下桌子,又打量了一下廉望雪的衣服,确定没有给他溅上汤渍,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象征性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把勺子又收了回来。
“你喝呀。”廉望雪看他缩回去的时候,又把勺子接过来作势替蔺渝舀汤。
系统眼看着这两个人拿着一个勺子一个碗,面对着一保温桶分量不大的汤换来换去,最后还是廉望雪帮蔺渝把汤盛了出来,一边盛汤,一边还继续说:“蔺渝前辈,你是想问我关于和平孤儿院的事情吗?”
蔺渝:“你怎么知道的?”他记得他和廉望雪说要谈一谈,并没有涉及谈话的具体内容。
廉望雪把碗推到蔺渝面前,慢慢地说:“那天我看到了万程的朋友圈,他说他的姐姐要回去孤儿院,当天你就给我发了消息,所以我猜,应该是和孤儿院相关的。”
蔺渝:“?你怎么有万程的微信?”
系统:【重点在这里吗?】
廉望雪说:“前阵子我打歌的时候,也遇到过他,他说他有你的微信,问我要不要加一下,我就同意了。”
这其中的关系是?
蔺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廉望雪:“...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这就把他删掉。”廉望雪摸出了手机。
这是那个屏幕都碎完了,廉望雪都舍不得换掉的手机,原本的主人是蔺渝,蔺渝的目光在手机屏幕上打了个转,硬是没好意思把“你把这个原来属于我的手机还给我”这句话说出口。
“倒也不用删了他。”他移开目光,知道廉望雪误会了自己叹气的意思,“就是没想到因为这条朋友圈,大家都开始做推理了。”
万程立大功。
他换了个姿势,喝了一口汤。他们刚才折腾了一会儿,幸亏室内在这个天气下还开着暖气,因此汤的温度恰到好处,肉丸咬了一口,就柔润地融化在口腔里,携裹着一股让蔺渝仅仅是吃进嘴里,就感觉胃部都跟着妥帖起来。
他忍了又忍,还是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系统絮絮叨叨:【俗话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蔺渝:【你先别说话,别让人知道我和你居然是一个人的分身。】
系统嘀咕了两句,不吭声了。
廉望雪一直注视着他,看他吃下第一口之后眼角眉梢里流泻出的餍足,青灰色的眼睛里,涌动出含情脉脉的温泉来。
蔺渝吃了一口,想给廉望雪比个大拇指夸赞他一句,结果一抬眼恰好对上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睛。
蔺渝:“......”
他霍地垂下眼睛,被那眼神吓了一跳。
看过的充满爱意的目光也太多了,他其实早已习以为常,但廉望雪的表情让他忍不住回忆起之前在孤儿院的床板和桌面上留下的那些文字,心头“突”的一跳。
手甚至第三次抖了抖,幸亏除了自己,无人察觉。
“咳。”他勉强清了清嗓子,又喝下一口汤——这次他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把汤完全咽下去,这才重新掀起眼皮,在廉望雪的目光中,缓声说,“关于和平孤儿院,你是在之前去过一次那里,对吧?”
廉望雪点了点头。
“我看到了你留下的很多文字,在床板上,或者桌面上。”蔺渝谨慎地问,只字不提文字的内容,“我有好奇的一点想问问你。如果说桌面上贴着的贴纸可以指引你找到我坐过的位置,那么你是怎么精准找到我的床铺的呢?还有,你是怎么分得清一楼和一楼的那些空房间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稍微看了一下房间里的摆设,黑板上没有指引性文字。
廉望雪说:“这就是我想和你坦白的一件事,关于和平孤儿院。”
蔺渝侧耳倾听,顺带将一勺子汤放进嘴里。
“我的母亲,曾经是和平孤儿院的院长。”
【啊?!】
“噗——”
“咳咳咳咳咳咳...”
蔺渝为了不让自己把汤喷出来(),店??魒し?????⒓()_[()]⒓『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所以呛得不轻。他一边再次抽出纸来擦嘴,一边在因为咳嗽而泪眼朦胧的情况下在桌面摸索找水。
廉望雪连忙把桌面上的茶杯递到他手里。
蔺渝擦了擦眼泪,喝了好几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勉强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你妈妈曾经是和平孤儿院的院长?”他难以置信地问。
廉望雪点了点头。
系统在蔺渝的脑袋里疯狂翻书,翻了半天没看到廉望雪父母的具体职业,又开始努力地回溯相关的资料信息,但是一无所获。
——只知道他原生家庭幸福,父母开明,家教不错,因此性格也很棒,或者说,原本的性格很棒,现在有点不好说。
所以,哪怕是原作者万众坐在这里恐怕都要呆若木鸡,毕竟这东西估计她写作的时候也没设定。
系统:【我记得我们之前还在讨论廉望雪的家教问题,猜他父母到底是做什么的,结果这就解密了。】
“所以之前和平孤儿院资金链断裂,无法继续办下去的时候,阿姨...?”
廉望雪说:“那时候我还太小了,可能只有几岁吧,但是在印象里,我没有上小学之前,家里边的确有过一段时间的经济困难期,那段时间我爸爸甚至因为痛苦而学会了抽烟。”
蔺渝:“抽烟可不是个好习惯。”
廉望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大概就是那个段时间吧。”廉望雪说,“所以,其实我比你记忆里,应该会更早的认识你。”
蔺渝思索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和廉望雪的第一次见面,是那个高一升高一的暑假,在帝都第一中学篮球场,隔着铁丝网和栏杆的遥遥相望。
“我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家里的情况逐渐好了起来,搬了一次家。在爸妈整理家里的东西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合影。”
蔺渝摸出自己的手机,找到相册:“这张?”
是他珍藏的那一张。
廉望雪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妈妈感叹说,这可能是她做孤儿院院长的那几年,和孩子们唯一的一张照片。”他说。
系统啧啧地感叹:【小渝啊,这就是初恋呀,初一咱不好说,三四年级这个年纪妥妥的初恋。】
蔺渝特别想告诉他非要说的话有些人的初恋甚至可以在幼儿园,但是他不想和系统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他只是收回手机,又看了看那张照片。
以往他的注意力都在相片的自己身上,充其量后来还发现了万众和万程姐弟俩,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廉望雪的妈妈。这缘分,说来甚至有些让人心思复杂的奇妙。
他的目光落在照片正中,双手放在膝盖上的年轻女性身上。
那时候廉望雪的母亲说不定都不满三十,长发在脑后扎起成
() 辫子,不施粉黛,脖颈修长,气质出众,照片拍摄得并不算清楚,但的确很出众,当时他第一次翻到这个照片的时候,系统还品头论足了一番,譬如“中间这个女老师完全是鹤立鸡群啊”之类的话。
不过廉望雪的妈妈在合照中并不算肤色白皙。
某些“不会是这人会变成猫,所以皮肤才这么白”的诡异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妈妈从前一位院长手里接过孤儿院的时候,孤儿院的情况已经不算很好了,后来我妈妈为此也卖掉了家里的车。”廉望雪顿了顿,似乎不想继续说自己的母亲为了孤儿院到底付出了多少,“——但是她记得你。”
蔺渝意外但又不意外。
“以我小时候的样子,就算是个孤僻寡言的小孩,应该也会记得我吧?”他放大照片,点了点站在廉望雪的妈妈后一排的自己,完全是“一张脸上全是眼睛”的真人版,“而且我又可爱又乖巧又懂事。”
廉望雪抿了抿嘴,似乎是被他这样骄傲的姿态可爱到了,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我妈妈说你是她见过最让人心疼的孩子。而且,她接手孤儿院的第一天,你就被送到了那里,你是她成为院长之后,收养的第一个孩子。”
后来她说起你的时候,还会流眼泪,说幸好孤儿院倒闭之前,这个孩子就被领养了出去。
后面这句话,廉望雪没有说。
蔺渝算了算时间,其实廉望雪的妈妈作为院长的时间并不长,但的确是有些缘分的,否则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巧合。
“不知道为什么,在初一那一年,我第一次看见你。”廉望雪继续说,“明明距离隔着很远,明明我只看过年幼的你一张模糊的照片,但我就认出了你。”
是那个站在自己母亲身后,抿着嘴,看着镜头神色严肃,似乎是没有照过相,因此感到紧张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