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躺在床上,像烫平的纸人,薄薄的,虚浮无力的,见到唐琛,缓缓将脸别向一旁:“爸、妈,麻烦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同他讲。”
空气静得就连唐琛落座时衣角摩挲椅子的声音都那么清晰,西元仍然望着窗外,这间高级病房于他并不陌生,唐琛被刺伤时住过,更早一些,他陪他跳进御膳坊的水晶宫时也住过,窗外的栀子花似乎也没什么改变,还是那样葱茏别致,暗送清香。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个有话要说的人却始终沉默,另一个也不去打扰,就像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同一间病房,他守着床上的西元,望着他沉睡,望着他醒来,只是不知道西元的梦里全都是他。
西元终于转过头来,神情微冷,直视唐琛:“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唐琛没有回答,静静地望着质问自己的西元。
“你想让他们尽快离开藩市,就用了这种最直接的办法,对吗我的唐先生?”
唐琛还是不说话,答案过于明显,说什么都是徒劳。
西元怨念地将目光移开,轻轻咳嗽了几声,麻药劲过去了,背上的伤口钻心的疼,话说的更是艰难:“唐琛,你总是习惯按着自己的方式做事,独断专行,很少问问别人的想法,连商量的机会都不给。”
唐琛沉了沉眼眸,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这样做,只会吓到他们,就算离开这个国家,你觉得我父母知道我在鸿联社帮你做事,以后的日子就不会提心吊胆吗?”
唐琛吸了口气,从兜里翻出一块吉利糖来,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继续望着西元。
西元身上那股子怨气,好似松了口的气球,顿时瘪了下去,只剩下自己躺在那里缓缓地撒着气。
“看来我还得谢谢唐先生,窗户纸迟早都要捅破,只是由你来捅比我自己来的要痛快得多!”
粉红色的糖块优雅地在齿间翻了个个,发出一声清脆的玉响。
西元白了他一眼:“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跑出来,不怕别人看见?以为唐先生阴魂不散,诈尸了。”
唐琛也白了西元一眼,终于开了声:“你为什么要救杰克?”
这次轮到西元沉默,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没有作答。
“就因为他曾经是你的教官?在你被军校开除后保住你那身军装的人?可他的火鸟计划原本是想炸死我,却炸死了许澜清,也没考虑过你的死活,他是为了效忠主子千方百计想要除掉我的人,你却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替他挡刀子。”
“你说的对,救他出于本能,他只是一个执行上峰命令的人,和我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我们都选择了自己应该做的,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而坐视不理。”
唐琛嘎嘣咬碎了糖果,神情幽远,望着西元,还有他窗前簇簇雪白的栀子花:“你的这点慈悲总是叫人又爱又恨,福兮祸兮,实在难料。”
“那你为什么还救他?!”西元剔透的目光打在唐琛的身上。
唐琛向前探了探身,目光紧紧盯着发问的男人:“因为你用命去救的人,我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这次的沉默,更长了。
“雪国那边都已经安置的差不多了,走吧西元,带着你的家人离开这里。”唐琛站起来,摸不到烟,只能在西元的床前烦躁地踱了几步。
“要走一起走。”西元的口吻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唐琛背对着西元,只丢来三个字:“不可能。”
一点星火终究还是熄灭了,杰克上校说的对,自己简直太天真,一个人用命换来的一切怎么可能轻言放弃?唐人街是唐琛的根,鸿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