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忽快忽慢,一双黑眸仿佛要从唐琛云淡风轻的脸上盯入骨髓里。
唐琛淡淡一笑,洁白的牙齿犹如闪亮的贝壳,西元恍惚了下,却没有等来唐琛再说什么,唐琛拎起地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攀着扶梯向舱外爬去。
外面的世界果然很热闹,西元和唐琛一走出船舱,码头上便有青龙堂的人跑来禀报,好几批西警突然临检唐人街,抄了白虎堂两个赌档,封了朱雀堂的鸭堡和小秦淮最大的鸡档,还带着卫生署的人大肆检查美食街上的餐馆,勒令几家重新整顿才能再继续开张营业,搞得唐人街里人心惶惶。
唐琛不动声色地听完,缓缓道:“都大帅这是要给我点颜色看看。”
“他是逼着你无论如何都要交出清岫来。”西元转动着手里的残烟,看着那道猩红的燃痕毫不留情地烧向指尖。
“你饿不饿?”唐琛忽然问。
西元怔了下,然后点点头,唐琛的手指一弹西元的肚子:“走。”
到了唐琛常去的街角那家老式茶餐厅“钱记”,西元看到阿江阿山以及社里几个管事的弟兄已经在品茶聊天了,见唐琛进来便都站起身,唐琛照例捡了里边不起眼的位置坐下,除了屋顶上的电扇嗡嗡旋转,餐厅里十分安静,就连亲自上茶的老板也不像往日那般与唐琛闲谈几句,将他平时爱吃的几样摆在桌上,便麻利地退回了厨下。
桌上的食物丝毫未动,修长的手臂闲闲地搭在桌上,一道赏心悦目的弧线,西元的目光顺着这道弧向上移去,顿时锁住唐琛衣领的边缘,一小块若隐若现的红,好似唇形胎记,那是西元上头的时候不管不顾的结果,有些事久了便叫人越发的忘乎所以,唐琛也总是纵着西元,失了从前诸多的小心。
唐琛发了话,叫大家不许与西警发生任何冲突,临检而已,让他们去查好了,还要安抚好各家商户,稍安勿躁,能开张的就照常营业,被查封的,鸿联社自然会给他们一个交代,最迟不过今晚。
西元顾不得思量唐琛哪里来的这样自信,只是不断瞟向隐在唐琛领口处的那块红,唐琛稍一动,这红便跳出领口,白皙的脖颈愈发衬得它鲜艳、醒目。
唐琛端起面前的茶杯,凌厉的目光迅速打向西元,有些警告的意味,他在做事,这小子却面颊微红,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脖子看,越发纵得没了样。
终于捉到唐琛的视线,西元挠了挠脖子,唐琛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悠悠地抿了口茶,另一只手顺势整了整衣领,那抹红暂时消失了。
唐琛淡淡白了西元一眼,不知怎地,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微扬,他向来严肃,处理事务时更是威严冷峻,手下人在他面前小心惯了,难得见唐先生一笑,何况今天的消息不怎么令人愉悦,忽见唐琛似有笑意,不禁都有些奇怪,几个人火速交汇了下眼神,各自得出一个结论,西警滋扰唐人街一事,唐先生定是有了更好的对策,相对于沉默更叫人不安的是唐先生不明所以的笑,虽然他笑起来很好看。
唐琛接下来又处理了鸿联社与别的帮派发生的几件小纠纷,几个帮主随即离开了钱记,唐琛看了眼表,已经过了正午,这才吩咐老板重新换上一批热乎的食物,阿江阿山也要了东西,守在门口的桌子吃起来。
唐琛吃的很少,很快点起一支烟,慢慢抽着,其间又看了回表,手指带着某种节奏轻跳在洁净的桌面上,西元坐在他对面狼吞虎咽,唐琛望着他鼓囊囊的腮帮子,脸上始终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听着对面指尖颇有节奏的敲击声,西元只管吃自己的,看得出,唐琛在等,而且一定是在等一个好消息。
茶餐厅的电话响了,弹跳的手指倏地停下来,钱记老板接起电话,便道:“唐先生,是找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