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渡口呼啸的人群,撕心裂肺的质问声,连同许多人的呼喊,一下下地扯拽着他薄弱的神经,令他头痛欲裂。
“……闭嘴!”
汹涌的混乱记忆如台风过境,直到在风暴中心忽然闪过一片月光窥看的庭院,风声尽数平息下来。
层层掩映的密叶之中,池衍环抱着他,轻声耳语:宁予洲,我希望你活着。
他被池衍牵着,蹚过嘈杂的人潮,一同走在中心区的灯红酒绿中。身上披着池衍的外套,仿佛与喧哗隔绝,只静静地盯着池衍的背影。
那时他在想什么?
他想:路能不能再长一点。今天能不能再长一点。
外界的人和事情,除他和池衍以外的所有东西,都丢到明天去。明天晚点再到,好吗?
“现在只要晶体移植成功,你就可以得救,和池衍一直健康长久地生活下去。”
“陈岘死不足惜,你要是介怀,我也可以帮你催眠,忘记一切。”
尤加利的话萦绕在耳边不散,宛如汲血的菟丝子一般。
“这件事不会有更多人知道,宁。”尤加利伸手抚上宁予洲的脸庞,拇指抹去上面的血痕,言辞恳切:“你可以毫无负担地继续生活,过你想要的日子,只要你现在点头。”
宁予洲静了许久,终于抬起眼睫。
尤加利以为他终于被说动,嘴角刚噙起一点弧度,旋即又停滞住了。
宁予洲那双惯常冷淡的眼睛腾烧着一股怒火,目光明亮炯然,出口的回答一字比一字断然:
“——你做梦。”
应声,刀刃骤然割断了尤加利的咽喉!
宁予洲想,如果换作是池衍,也会是同样的选择。他们有着相似的原则和底线,不更改不违背,哪怕是为了彼此也一样。
救不了死了又怎么样?池衍不会因此怪他,宁予洲确信。
然而被破开的咽喉却没有带出一丝血滴,尤加利的身形像卡顿的画片般闪烁了一瞬,立刻消失了。
周遭的实验室开始分崩离析,坍塌之后,外围又变成了中心医院病房的模样。烂苹果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像一阵缭绕而厚重的迷雾。
宁予洲站在其中,辨不清方向,只听见尤加利的声音:“你应该知道,在这儿杀了我也没用。”
“那就多试几次。”宁予洲一脚把门踹开,望着空旷的过廊,语气冷森:“你最好藏快点,别被我发现了。”
尤加利沉默了一会儿,道:“你非要这样,那我只能……”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
下一刻,宁予洲脑中再次刺痛,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扭曲。再回过神来时,他又躺在一间病房内,头顶是亮晃晃的灯光。稠腻的脂类果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宁予洲的四肢被桎梏起来,试着挣扎了一下,一时半会儿难以挣脱。
他目光迅速掠过周遭环境和器械设备,立刻认出来:这里是伊甸园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