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褚的果真诡计多端,一身白皮裹的全是黑馅。
“嗯。”褚峻毫不矜持地点头。
宁不为眯起眼睛,“那宁修他们——”
“郝诤明日便到。”褚峻不急不缓地接上,“带他们去万玄院。”
宁不为哼笑一声:“啧,好算计。”
郝诤带去了自然要安置,安置完自然要进学,万玄院的掌教们未必是十七州修为最高的,但绝对是十七州中最会教学生的,哪怕只待个一年半载都能受益无穷。
这几个小屁孩不管哪个都够不上万玄院近乎苛刻的入院要求,但谁让他们的“爹”是褚峻。
话说到这里,于情于理,宁不为再拒绝就很没必要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你说错了。”宁不为皱眉看着他。
“什么?”褚峻问。
宁不为抱着胳膊,下巴微微扬起,嚣张道:“我在你房间里留了一件外裳。”
至于他为什么要在褚峻房间里留件外裳——前天他抱着宁修在褚峻房间里玩,结果被尿了一身,他不想要就悄悄扔进褚峻的衣橱里去了。
至于为什么非要扔褚峻的衣橱里,他乐意。
说完也不等褚峻反应,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嘭”得一声将门关了个严实。
褚峻揣着袖子站在廊下,听着雨声潇潇,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宁不为靠在门上吐了口浊气,然后皱着眉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房间。
还真跟褚峻说得一样,一件属于他自己的东西都没有。
他娘的。
——
翌日。
宁不为虽然很想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但身为这群崽子的“长辈”,他还是硬着头皮出来见客。
郝诤笑呵呵地坐在主位上,见宁不为出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宁不为额头的青筋使劲蹦了一下,上前两步对郝诤作揖行礼,“学生见过院长。”
郝诤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等他行完礼才装模作样道:“乘风不必多礼,你如今是景和的道侣,就算连名带姓喊我也是使得的。”
宁不为想拔朱雀刀出来砍他。
“礼不可废。”褚峻拉着宁不为坐下,温声道:“乘风一向知礼。”
宁不为对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叹为观止。
“还特意给这几个孩子准备了给掌教们的束脩。”褚峻将一个木檀盒子放到了郝诤面前。
郝诤乐呵呵的神情一顿,“嗯?”
“我与乘风去凡间界这几年,还得劳烦郝院长了。”褚峻微微一笑,“乘风常同我说,郝院长一向坚持有教无类。”
“哪里哪里。”郝诤按住了木盒,“你我之间无须如此。”
“不可,贤弟一定要收下。”褚峻笑道:“乘风如今是我的道侣,贤弟若是推辞,他恐怕要不高兴。”
宁不为:“…………”
这有仇当场就报的本事——郝诤一千年都没跟他翻脸真是好脾气。
大人们以打机锋为乐趣,几个小的就紧张又懵懂地站在边上,宁修摇摇晃晃走到褚峻跟前,又被郝诤抱过去给了个小法器玩,坐在郝诤怀里玩得十分开心。
直到半晌过后,他被郝诤抱着一路出了院门,而褚峻和宁不为则站在了门口不再往前。
宁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趴在郝诤怀里冲宁不为和褚峻伸手,奶声奶气地喊:“爹爹~爹~”
见他们还没有跟上来,顿时不乐意了,扭着身子想下去找他们。
“哎,你俩爹把你卖给我们万玄院啦。”郝诤拍了拍他的后背,笑呵呵道。
宁修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郝诤没想到他当真,忙道:“哄你玩的,你爹他们很快就接你回去,不哭不哭。”
宁修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趴在他肩膀上看站在院门前的宁不为和褚峻,一边哭一边喊:“爹爹~娘亲~”
原本被冯子章牵着手的崔元白还很兴奋,但听见宁修哭,也忍不住转头看宁不为和褚峻,跟着哇得一声哭了出来,“爹——”
缩在冯子章袖子里的小黑龙也跟着哼哼唧唧地啜泣。
仰灵竹悄悄红了眼眶,攥紧了江一正的手。
郝诤瞬间觉得脑袋大了一圈,有种转身把这群崽子给丢回去的冲动,结果等他一转头,就见宅子大门紧闭,姓宁的和姓褚的连影都不见了。
郝诤:“…………”
——
几个小崽子一走,原本热热闹闹的宅子瞬间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宁不为感觉自己在院子里喘口气都能听见回音。
“子章和小江性子软,容易受欺负。”宁不为踩过青石板积下的雨水,嘀咕道:“元白没轻没重容易惹事,也就灵竹稍微稳重一些,”
“宁修不知道要哭多久,”宁不为皱了皱眉,“要不我再去送送——”
褚峻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照应在他们身边,万玄院有郝诤和尚暖薇在,又常年封闭在海岛上,比十七州其他地方都安全许多。”
“我知道。”宁不为清了清嗓子,“我就是,不太放心。”
“那我们尽快将事情解决,早点接他们回家。”褚峻捏了捏他的掌心。
宁不为有些焦躁的心情因为他这句话而瞬间平复了下来。
然而还不等他一口气松到底,一道十分陌生的声音突然在院子里响起:
“宁乘风!我能说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