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徐司前一路将车开到刘莹家门口。
昨天来过的那个小院旁,停着一辆敞篷超跑。
里面走出一个小女孩,六七岁模样,扎着高高翘翘的马尾辫,穿着白色蓬蓬裙,脚底踩着一双黑色方口皮鞋,皮肤白皙粉嫩,十分乖巧可爱。
紧跟在女孩身后的女人,三十岁出头,高高瘦瘦,穿着西装、西裤,脚蹬褐色皮靴,短发利落,模样帅气。
蓬蓬裙女孩叫短发女人妈妈。
这就是刘莹昨天和他们说的那个去父留子的朋友。
女人看到凌霜和徐司前,眼中并无惊讶之色,她俯身抱起女儿往车边走。
“盼盼,忘记给宝宝拿秋游零食了。”刘莹拎着书包从里面跑出来。她身上还穿着细格花纹围裙,像是刚从厨房里出来。
如果不考虑性别,三人很像一家三口。
刘莹看到凌霜和徐司前后,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目光中隐隐多出一丝警惕。
后排座椅上的女孩,探出脑袋,奶声奶气问:“妈妈,他们是谁?”
那个叫盼盼的女人没说话,车外的刘莹替她回答了:“是警察叔叔和警察阿姨。”
小女孩懵懵懂懂地笑着:“警察啊?好酷!”
徐司前看看刘莹,又看看驾驶室里的倪盼,表情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倪盼无名指上有一道清晰白痕,那是长期戴戒指突然摘下后的印迹。
倪盼朝两人点点头,发动车子送女儿上学。
刘莹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徐司前要笑不笑的,迎风点了支烟,说:“你们挺像一家三口。”
刘莹眼里划过一丝慌乱,忙解释道:“只是朋友,你别瞎说,我朋友会生气。”
“我瞎说吗?”他哼了哼,眼底的戏谑清晰可辨。男人瞳色幽暗,神情不正经,目光却又像能洞察人心。
“二位今天来,又有什么事?”刘莹板起脸,佯装镇定。
“还是查昨天说的那起案子。”凌霜说。
刘莹说:“昨天说得很清楚了,家里没有人可以和我继兄做基因对比。”
徐司前听到这句,从鼻腔里逸出一声轻哂:“我们又没说你家有基因可以对比?”
男人眼神迫人,刘莹下意识躲避。她看向凌霜问:“你们今天来查什么?”
凌霜打开录音笔,说:“我们想了解一下2017年7月16日晚上,刘越的活动轨迹。”
刘莹点头。
2017年16日晚,刘越外出和人喝酒,之后便没再回家,电话打不通,人联系不上。
“他好赌成性,我觉得他是出去躲债了。”刘莹说。
“他欠人钱?”凌霜停下手里的笔。
刘莹点头:“刘越当时欠下几十万赌债,他失踪后,那些人天天上门讨债,几乎从不消停……”
“是谁报的失踪?”凌
霜问。
“我继父。”
“你和你继兄关系怎么样?”凌霜又问。
“不算亲近。”刘莹说,“我十四岁时,才和我妈一起搬过来,家里房间少,我一直住校,很少和他碰面。”
“他失踪那天,你在家吗?”凌霜例行提问。
“不在,我那时候刚刚参加工作,和继父家里不亲,一直在单位宿舍住。”
见凌霜没有什么问题再问,刘莹看看时间说:“二位,我得去店里忙了。”
徐司前始终没有说话,他手插在裤袋里,情绪莫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正当刘莹转身要走时,徐司前忽然慢悠悠开口道:“你朋友现在有男朋友吗?”
刘莹转身说:“没有。”
“和你住一起的朋友叫什么?”徐司前又问。
“倪盼。”刘莹没有隐瞒。
徐司前眉梢一挑,再无他话。
离开刘家后,凌霜又和徐司前一起走访了刘越生前的朋友。刘莹没有说谎,当年刘越确实欠下高额赌债。
*
中午时分,凌霜回到队里直奔法医室,她习惯有问题找秦萧。
徐司前眉毛直蹙,他撇嘴坐在她工位上,把玩着她桌上的金色陀螺。
“徐老师,有发现吗?”赵小光凑过脑袋问。
“没有。”徐司前面无表情道。
“这个死者身份还挺难确定……”赵小光自言自语,“实在不行只能试试电脑人脸ai复原,不过这玩意存在一定误差。”
徐司前一圈圈地转着陀螺没说话,好像陀螺更能让他高兴。
实在无聊,他从一旁打印机里抽出一张白纸,握着铅笔伏案画画。
赵小光问:“您画的什么呀?”
“乌龟和警察。”徐司前说。
他画功还不错,素描勾勒得栩栩如生,警察画得很漂亮,乌龟就有点丑,他还贴心地给乌龟画了一件白大褂。
赵小光发现点端倪,这画好像在骂人,骂的还是秦萧?
此时此刻,凌霜正在法医室和秦萧沟通。
“那根女性头发能做DNA测序吗?”凌霜问。
秦萧摇头:“时间太久,而且没有关键的毛囊,基本没有对比价值。”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确定死者身份?
秦萧递给凌霜一张照片,说:“我对在死者断裂的小指骨头做X光检查时,发现他尾指上有骨痂,骨头边缘较圆润,说明这是一处陈旧性骨折,且发生骨折的时间较久。”
凌霜摁着操作台,眸色深深,半晌才掀唇说:“他活着时,就缺少一根手指,这是一项很重要的参考特征。”
秦萧微笑赞同。
凌霜心里一顿轻松,长出一口气道:“果然破不了的案子,就得找师兄,我现在就去查!不信还找不到他!”
“拼命三娘,午饭吃了吗?”秦萧问。
“回来再吃吧。”女
孩说着话,已经快步走到法医室门口。
这姑娘查起案来一根筋,不找到凶手寝食难安。秦萧摘掉手套,将手前后清洗过四遍,才拿着饭卡帮她去买午饭。
*
凌霜给刘越朋友打过电话,确定刘越右手小拇指残缺。
致使他拇指残缺的是2015年的一场安全事故。
当时,刘越在一家电池厂上班,维修设备时,他把小拇指卷进去碾碎了。
工厂给刘家赔了不少钱,刘家人依旧不依不饶,到处诉讼抹黑电池厂,致使电池厂资金链拦腰斩断,工人发不出工资,破产倒闭。
凌霜多方打听,好不容易找到当年那个工厂的法人张明珠。
她一提刘越就咬牙切齿:“要不是刘家人胡搅蛮缠,我们当时能做全国最大的电池工厂。”
凌霜话题一转问:“2017年7月16日,你有见过刘越吗?”
张明珠说:“2017年,我正好在国外项目出差,一整年都没回来。”
凌霜问完话,见徐司前连续接了两通外卖电话。
警车开到门口,徐司前示意凌霜停车,两个外卖小哥把餐盒递进车窗。
黄色餐盒一打开,香气四溢。
他戴上手套,给她递来一个鸡腿。
“干嘛?”凌霜愣住。
“你没吃午饭,你补补能量。”
确实有点饿,她啃完了那根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