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下雨时的雾气笼罩着整座城市,位于横滨地标处的港口Mafia的大楼第一次这么寂静，曾经人来人往的走廊、办公室，甚至于最高层的首领办公室和干部办公室都听不到半分声响,唯有资料室里还有一点人气。

神上千秋说：“好冷。”

他坐在地上,环抱着自己的膝盖，指尖冰凉，泛着不正常的白。

雨水里混杂着杂质和浮尘,浸湿的衣服黏在他的皮肤上，寒意一股一股地袭来，侵蚀到骨子里面，金色的短发原本稍蓬,现在湿漉漉的,水珠滴滴答答地往领子里淌着，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

“哎呀呀，麻烦一位残疾人可不是什么很好的做法哦。”

木原病理嘴上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很诚实,轮椅向前挪动几米，她扔给神上千秋一件西装外套——是中原中也披在她身上的那件，本来只沾了几点雨水,现在一进室内,暖风一吹便干了个透底。

见西装外套落到旁边，他揪起衣服,披在自己身上，仔细地扯了扯，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暖意泛上来，冻到僵冷的躯干渐渐柔软。

神上千秋看着木原病理背对着他，娴熟地入侵档案室的资料。

港口Mafia是一个相当成熟的黑...道组织,这就意味着重要文件必定会有备份，只要技术足够高超，完全可以查出来任何资料，木原病理本人并不擅长电脑技术，可这种不擅长是相对于顶尖高手来说的，如果目标只是一个地方性组织的电子防火墙，她轻轻松松应对自如。

闪烁着密码输入的界面消失，港口Mafia最机密的资料显现在她面前，一览无余，木原病理敲击键盘，寻找浩如烟海的文件里的异常。

——找到了。

资料界面上，无数字词被标红，最终指向一个地方。

位于这座大楼最底部，物资和人员来往封锁最严密，仿若一座监狱。

——地下室。

。

神上千秋拢了拢肩上的外套，电梯到点停下，滴的一声，他走出去，昏暗的走廊里灯光时隐时现，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紧锁的门，在触碰到这扇门的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这扇门被特殊加固过，就算是战斗型的异能力者一时半会也无法突破。

真有趣。他心想。

港口Mafia在地下室建造了一座监狱。

他推开门，走进去。

广阔的训练场空无一人，冷色白炽灯照亮整片空间，地板上磨损的痕迹清晰可见，从痕迹的新旧来看，这里一直有人在训练，从未停止过。

“你是谁。”

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冷冽，低沉。

神上千秋歪头，斜斜看过去。

金发，蓝眼睛，眉骨高，脸型立体深邃，身材挺拔修长，仪姿得体，手里拿着一捧诗集。

典型的欧洲人。

对方同样注视着他，忧郁的眼神宛若海面上的

波纹。

两双蓝色眼睛不期而遇，对上视线。

一双颜色浅些，像是北冰洋上透过大块浮冰望到的海洋深处，一双颜色深邃，宛若大西洋波涛汹涌的深蓝色海面。

“藤原奉。”他说。

对方走近，海洋般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近到可以清楚看到诗集上的文字。

他比神上千秋高一些，凑近后需要稍微仰着下颌，神上千秋不喜欢这种仰视的视角，后退一步，平静道：

“Enchantédevousvoir，PaulVerlaine，Jesuisvenupourvous.”

——我为你而来。

保罗·魏尔伦。

曾被法.国政府全力追捕的欧洲超越者，九年前已确认死亡，现在却出现在名不见经传的港口Mafia地下室中，以主人家的姿态，向他询问他的姓名与身份。

当然，他看中的不是保罗·魏尔伦超越者的身份。

物以稀为贵，欧洲超越者有十八个之多，更不要提加上美.国超越者后的数量，所谓的超越者在神上千秋眼里根本排不上号。

最吸引神上千秋，让他不顾及正在做的实验，不惜驾驶外.交直升机远涉横滨，事后会被横滨政.府问责的代价的是保罗·魏尔伦身上独一无二的名号。

——人工异能生命体。

以木原病理的视角探寻到中原中也本质是2383行代码时，他就意识到了——中原中也不过是对另一个人工异能生命体的拙劣模仿，其功能重现度甚至不到原体的十分之一。

果然。

凑近看，他更美。

比中原中也要完美一万倍。

神上千秋目眩神迷，沉浸于观察保罗·魏尔伦每一个神态变化、每一个行为举止。

硬要说的话，就像是看见了一个会说人话会思考的小猫咪，猫咪吃东西是很正常的事情，可现在它突然能说话了，能以清晰的逻辑言谈辩论，就会有人一边尖叫着，一边好奇地观察，会挠着小猫咪的下巴，看着它咪呜咪呜地叫。

长长的金发束在耳侧，柔顺地垂下，魏尔伦语气冷郁：“中也在哪里？”

他认出来了，神上千秋身上披着的暗色西装外套，是中原中也的衣服。

神上千秋言简意赅：“他还活着。”

活着？

半身不遂是活着，昏迷是活着，还剩最后一口气也是活着。

他能感知到，面前这个人确实只是个普通人，身上没有任何异能力波动的痕迹，应该伤不到中也，仅从这方面来说，他身上甚至没有作为人的痕迹，像是一台机器站在他面前——不，他身上的人味还不如那个智能AI机器人。

魏尔伦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思考着。

和港口Mafia有仇，还是对中也本人有恶感，可这怎么想也不对，他的身份在港口Mafia是绝密，除了五大干部和

受过训练的杀手，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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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法.国政府派来的人？”

“不是。”

神上千秋干脆利落地否决。

“我要你当我的实验体。”

顿了顿，神上千秋贴心补充道：“我会给你临床试验受试者应有的费用，一百万美元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