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失忆第一日(2 / 2)

此女子生得貌美、性子极软,读过私塾上过学堂、能作诗会写词,在京中贵公子间很有名气。

永康帝不信,“她如此有才情?”

“是的,”

陆行之毫不避讳对丁婉儿的夸赞,说对方的才学和苏烟不相上下,“她很仰慕苏烟。大婚之日特意给我们送礼,不过我没收。”

“为何没收?”

陆行之笑了,“她送了个香筥,说是给我们助兴用的。我哪敢?”

提到香筥,永康帝的神色陡然一紧。

陆行之状若不察,扔了手里的鱼食,用丝帕不紧不慢净了手。

“皇兄唤我来为了谈女人?”

“没有别的?”

*

乾德宫,苏烟注意到永康帝离开后,一直紧绷着的皇后松了一大口气。

对于这个比苏烟大不了几岁的女子,婆母没有过多交待。

只说皇后是太后的侄女,自幼和永康帝一块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皇后的父亲是卸任不久的兵部尚书,此前在朝中颇有权势。

苏烟细细观察众人,遇到不会答的问题总能想法子巧妙化解,一番闲谈下来,还算得心应手。

太后:“我最喜烟儿一手好字,逢人总要夸上几句。眼下快要用午膳,不劳累烟儿动笔,就请烟儿给大家伙念几句你从前作的诗词吧。”

苏烟:“......”

她失忆了,别说自个从前作的诗词,就连三字经她也背不出。

偏偏“惊才艳艳”是她的名头,在场的人无不期盼她能念上几句,太皇太后甚至催促伺候的婢女——“快些拿笔来,将孙媳的得意之作记下!一个字也不许漏!”

苏烟委实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恍然间记起今早梳妆时,随手翻开过一本市井小说,里面有一段诙谐的打油诗。

——“我自边关打马来,一拳一脚皆招式。左勾拳右勾拳,拳拳都是好本事。”

苏烟缓缓念完,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哄笑,只等来一片出奇的静默。

惨了,她以前不是这种风格。

正好陆行之从殿外走来,苏烟莞尔一笑,对他说。

“我早提醒过你,你作的诗难登大雅之堂。你不信,非让我念给皇祖母听。”

陆行之:“???”

众人再也忍不住,顾不得皇家礼仪和形象,捏着帕子掩面大笑。

太皇太后,“没错,像哀家孙儿的大作!”

陆行之:“......”

苏烟面不改色,继续对陆行之说,“还是念我从前作的诗吧。你念,我听着,看看你有没有念错。”

*

用过午膳,苏烟和陆行之离开皇宫。

乾德宫的密室里,永康帝打开锁起来的铁笼,将浑身是伤、身无半缕的丁婉儿拖出来,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贱人!竟敢随口污蔑?挑拨离间朕和兄弟的情谊!!”

他不是没怀疑过丁婉儿的话。

今早得了线索,他首先派人查丁婉儿的身世,可除了“远房表亲”“才学多情”外,一概查不到其他的消息。

他还真以为丁婉儿是个“天真的小姑娘”。

直到他有意套陆行之的话,得到不一样的讯息,再派人侧面去查,不仅得到事情的整个真相,还意外得知她从前的诗作全是抄袭、窃取苏烟的!

此事不是秘密,早在国子监传开,为学子们所不耻。

“心机恶毒女,胆敢欺骗朕!”

香筥压根不是苏烟放的,是丁婉儿想要陷害苏烟、意外被陆行之踢入龙辇。

永康帝死死掐住丁婉儿的脖子,将她掐得两眼翻白、口吐白沫。

丁婉儿垂死挣扎着,惊恐地瞪大双眼望向永康帝。

不,准确地说,她是望向永康帝身后的黑影。

黑影不是已经替她掩埋掉不堪的过往么?

还找了证人证明她没撒谎。

怎么会?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她不甘心,掩在暗处的黑影同样不甘心。

好好的一盘棋,怎的突然就散了?

陡然,永康帝松手,“啪”地一声,将她砸在绒花地毯上。

他笑得诡异且残忍。

“巧了,朕就喜欢恶毒的女人。”

女人间的小把戏多上不得台面,他不屑参与,看看热闹得了。

后日是苏烟的归宁日,若是能搅得苏府鸡犬不宁也不失为一桩乐事。

至于陆行之,他自有法子收拾。

永康帝勾起丁婉儿的下巴,“你可知怎么做?”

丁婉儿堪堪从死亡的边缘回过神,闻言忙匍匐在永康帝的脚下。

“皇上放心!”

*

夜色沉沉,不浓的银辉映照出雕花窗前婀娜的身姿。

摇曳的烛火下,苏烟正在翻阅从前

自己的诗集,想着今后免不得再次遇到上午的情形,她能记多少是多少。

说来也是有趣,某些东西好似刻在她的骨子里,只需看上两眼,“灵感”和“才思”便如泉涌。

如意端来一盏温牛乳,“少夫人,明日再看吧,该歇息了。”

苏烟合上书册、揉了会太阳穴,望向斜对面的书房,问如意。

“夫君还在处理公务?”

如意点头,“如薇去请过两次,被少将军的侍卫挡在门外没让进,说是将军公务繁忙、不得打扰。”

事实上,将军已经托侍卫传话,说他今晚宿在书房,让苏烟别等他。

这样的话,两个奴婢如何说得出口?

苏烟却是了然一笑。

有些话无需说得太明。

新婚次日,该是小夫妻柔情蜜意的时刻,他却对她的“邀请”无动于衷,甚至“拒绝”得明明白白。

纵然他忙,人总需要休息。

而书房到寝卧不过隔了一道长廊,他竟连走几步路的功夫都没有么?

苏烟拢上披风,让如意点了挑灯随她同行。

出门前,又命如薇打包了一盒精致的糕点。

守在书房门口的侍卫先是一怔,而后拱手行礼。

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坐在桌案后方的陆行之没有抬头。

他埋在堆叠如山的册子里,手中批阅的动作不停。

“都说了谁也不见,出去。”

一盒香味四溢的桂花糕出现在他面前。

他锁眉抬眸,正对上一张明艳清冷的绝美容颜。

苏烟,“想着夜深人倦,夫君该饿了。”

温柔舒缓的语调扣人心弦,散落在她耳后的发丝丰美。

她应是刚刚沐浴过,靠近他的一瞬有甜腻的玫瑰花香。

他颇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直起身子,往后拉开和她的距离。

“你怎么来了?可是为了上午没谈完的话?”

苏烟没有否认,寻了离他最近的圆凳坐下。

“夫君,若是你实在不喜我掌管金库钥匙,我还给你。”

陆行之咬了口桂花糕,就着茶水吞下。

......还来?他有这么好骗?

他低头咬了一大口:“不敢。”

苏烟又说,“我从前是不是脾气不好?时常惹你不高兴?”

若非如此,他为何待她的态度如此奇怪?

既亲近又疏离,好似捉摸不透的矛盾体。

陆行之吃得腮帮子鼓鼓的,闻言没有抬头,说话的声音有些嗡哑。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

苏烟吐出一口浊气,“既然如此,我们就该相濡以沫、好生过日子。我们过得高兴,爹娘也欣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貌合神离。

陆行之笑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就为了和他扯这个

不过几句对他的“提点()”??靟祙?N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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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这样和我过日子的?”

苏烟:“......”

她承认她今个在承乾殿让他难堪了,但也是迫不得已。

入宫前,婆母曾对她说,陆行之虽不喜读书练字,但对苏烟自创的诗词如数家珍。他鲜少当面夸赞她,背地里却是得意至极。

若是遇上推卸不掉的“展示才华”,拉他出来应应急问题不大。

只是没想到,她的小心翼翼成了他口中的讽刺。

这让她瞬间清醒,意识到她的讨好和委曲求全就似个笑话。

她起身拂袖而去。

*

苏烟走后,随身伺候的侍卫说:“将军,您刚才的话是不是重了些?少夫人心性傲气,很难受得这份委屈。”

陆行之,“不用在意,随她去。”

话虽如此,那密密麻麻的军中机要,变得跟鬼画符似的,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还有那剩下半碟的桂花糕,晃得他眼睛疼。

他索性扔了折子,追着苏烟的背影而去,恰好寻到苏烟领着几个婢女去了爹娘的院子。

这么晚了,她找爹娘干什么?

他站在窗外,透过半掩的竹窗,看见屋内的苏烟捏着帕子哭哭啼啼。

娘亲问她怎么了?

她就拿出一袋猪血,委委屈屈地掀开衣袖、将腕上的守宫砂给娘看。

陆行之:“......”

惨了,他大概活不过今晚了。

陆行之立即转身往回走,谁知他娘抽了根藤条杀出来。

——“站住,兔崽子!”

陆行之边跑边躲,“娘!您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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