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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将事情记得这么清,甚至能想起事情解决后,兴安那般处处威风的可憎面目,但却始终记不起兴安跪在父亲面前哭求的样子来。

那样强烈的情感,在他的生命中却好似全然空白的般。

又或者说,他的情绪心神原本也是空无虚有的。

这世上本就是但凡无人记挂的,便是消弭的。

——

楚三爷收到沈瑞的请帖时,一身的寒毛都要根根竖起,他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春珰,面上好似没什么惊动,气势却瞬间弱了下去。

他才不想去那纨绔的什么鸿门宴,先前尚且还在楚家时,他说话都敢夹枪带棒的,现下自己若是去了沈府,还不如羊入虎口般人人揉捏?

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咽了一口唾沫,手掌不动声色地在衣料上搓了搓,好似要将心中的不安同手心中生出的冷汗一并擦掉般。

他犹豫着看向春珰,故作姿态道:“我今日还有事,只怕是不能去沈府同沈公子叙了,烦请春珰姑娘回去吧。”

春珰抬眼看向他,二人对视之间,竟叫他心中生出几分同沈瑞对视的错觉,原就不平稳的心更慌乱了一分。

春珰见状微微一笑道:“我们公子实在是诚心请楚三爷过府一叙的,楚三爷若是不去,只怕是不妥当吧。”

泥人尚且还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楚泓这些年行商,原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闻言当即起了怒笑道:“难不成他沈靖云请我去,我便要去吗?这中都尚且不是他沈靖云的天下呢!”

春珰毫不在意他这点怒气,反而笑意盈盈道:“三爷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家公子也并没有为难三爷的意思。”

听着春珰好似有些服软了,即便神色不动,眼中也不免显出几分得意之色:“那便回去告诉……”

不待他话说完,便被春珰柔声打断了:“想来三爷是没听清奴婢的意思,公子不想同三爷为难,三爷自然也要合规矩些。”

“合规矩?你想要我合谁的规矩?这里是楚家!”

春珰轻笑了一声:“奴婢自然知晓这里是楚家,但若非两位夫人授意,三爷以为奴婢能进到这里吗?”

她话音刚一落下,便从院门外闪进来好些壮硕的侍卫,个个瞧着都唬人得很,齐刷刷地岔开步子站在了楚泓面前。

“三爷若是不想去,奴婢便只好请三爷去了。”

她话中说着的是请,但这么些人站在此处,没人会不清楚,所谓的请是会用些什么手段。

楚泓当然清楚,倘若没得了楚老夫人和管湘君的首肯,这么些人显然是进不得楚家的,他面色陡然难看起来。

这其中的弯弯绕,他显然比春珰清楚很多,原本收到沈瑞请帖的时候,他便已经料到了是因着行船一事,现下非但确信了吗,甚至还清楚了消息外泄的源头。

他看向那些站在他面前的侍卫,心中知晓倘若他今日不去,便无法善了。

片刻后,他黑着一张脸道:“走吧。”

——

沈瑞捏着一把小金剪子仔细修剪着盆里绿植的枯枝,春珂举着烛火站在他身旁,瞧了半天,终于忍不出出声道:“公子,您再修剪下去,就秃了。”

沈瑞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将剪子稍稍退开一些,仔细打量着绿植的情况。

前些日子还好些,自从他开始亲力亲为地侍弄,便一日不如一日,这两天更是生出了不少枯败的枝叶。

沈瑞将剪子递给春珂,还嘴硬地不承认:“分明是它自己长得不应人,难不成还要怪到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