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难以形容公爵此刻的表情,他沉重地喘着气,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就好像他要窒息而亡了。他半跪下来,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把小狗的眼睛阖上,但尸体已经僵硬了,无论他如何努力,小狗的眼睛也只阖上了一半。
现场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人敢发出声音。
好一会儿过去,高文公爵才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如此之长,像是拧干了肺腑的最后一点空气。埃利斯本以为他会哭泣,但公爵脸上没有一滴眼泪落下,仿佛他的眼泪在更早的时候就流干了。
“找个橡木匣子来。”他说,“记得刻上伊昂德兰的名字,火葬结束后,我要把它安葬在母亲的雕像旁边。”
“是,大人。”
叮嘱完他们之后,高温公爵看向了一旁惴惴不安的贝芙丽小姐——方才情急之下,她本能地跟着仆从跑了过来。
“让你受惊了,女士。”公爵低声道,“很抱歉,恐怕我无法与你订婚了。”
贝芙丽小姐花容失色:“是、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能耽误了你。”公爵安抚地对她笑了笑,但笑容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温煦,只有疲惫与苦涩,“我……我想我不久就要离开人世了,贝芙丽小姐。”
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不出意外地传到了王女殿下耳边。当天傍晚,她就返回了洛奇堡——侧面证明吉姆撒了谎,虽然王女名义上是为了替女王守墓才来到葛尔的,但她确实不常待在葛尔。
王族的私人谈话,埃利斯自然是要回避的。他站在书房门口,并不清楚房间里发生了怎样的对话,只有当王女打开门锁时,才依稀听见她柔声劝公爵不要多想,但是以防万一,她会请布兰黛尔学士为他做一些检查。
王女殿下离开后不久,阿勒尔夫人也来到了书房。
在这位和蔼的老女士面前,高文公爵才难得有了一点晚辈的感觉——女王去世后,阿勒尔夫人是最接近公爵母亲的存在,公爵对她也十分敬重——反过来说,阿勒尔夫人平日一直深居简出,这件事竟然需要她亲自出面,说明事情确实有点不妙了。
埃利斯为她开门的时候,公爵说道:“我的墨水瓶干了。”
天色早就暗了,照理说应该快到公爵大人回卧室休息的时间了,不过他也没多想,以为对方只是想找个理由把他支开。
当他将墨水瓶灌满送回书房时,高文公爵与阿勒尔夫人似乎仍在商榷什么。见到他,公爵满脸倦意地对他道了声谢。埃利斯趁机偷偷打量他,可能是因为房间内光线暗淡,高文公爵的脸庞看起来异常苍白,那股萦绕着他的灰败气息就像厚重的乌云,遮挡了太阳的光和热。
真可怕,就好像他真的要死了一样……
这个想法令埃利斯心惊胆战,只好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公爵大人只是因为失去了小狗而悲伤过度,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了。
又过了片刻,阿勒尔夫人也离开了,但公爵本人好像没有要回去休息的意思,一直在书房待到深夜,埃利斯也只好在门口守到深夜。不过与其回家在床上辗转反侧,在门口守着公爵反而让他心里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