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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听到我说话吗?”莫德雷德抓住她的胳膊——虽然突然了一点,但客观而言,他的动作不算粗鲁——然而骇人的一幕发生了,格蕾的手臂竟然直接从肩膀上脱落下来,如此轻易,就像从一棵枯朽、风化的老树上折断了一根树枝。

哪怕是一向大胆的莫德雷德,也被这出乎意料的惊变震住了,那截手臂就这样掉在了地上,伤口边缘的碎肉和湿滑的组织液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深色的印记。

“怎么回事……”小王子的脸庞霎时苍白起来,“我刚刚……她……我……”

加拉哈德看着他惊魂未定的表情,清楚自己此刻大概也没好到哪儿去:“是的,殿下……您把她的手臂扯了下来。”

“可她什么反应也没有……”莫德雷德扭头看向眼前面无表情的格蕾,对她的平静感到不可置信,“你不疼吗?”

格蕾摇了摇头。

小王子深吸了一口气,花费了一点时间才鼓起勇气去观察那截断肢,虽然他说话时声音还有点颤抖,但至少不会再咬到舌头了:“明明手臂断了,伤口却没有要大出血的样子……伤口的横截面居然没有一点筋膜,难怪刚刚手臂掉下来的时候没有任何撕扯感。”

也许是因为在场的三个人里有两个都冷静了下来,加拉哈德的情绪也渐渐得以镇定,能够集中精力观察眼下的情况了:“不仅如此,肌肉的纹理也发死发黑,完全不像是新鲜的伤口。”

不过,直言让一位淑女解开上衣让他们看看伤口未免也太失礼了,加拉哈德只好稍微靠近格蕾的右肩,闻了闻伤口处散发的气味,有血腥味,但不新鲜,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一幕,他也许会以为这截小臂的主人已经死了很久。

莫德雷德对他咂了咂舌:“你这小子刚刚居然好意思说我像一条猎犬……”

虽然伤口不像是近期形成的,但断肢本身并没有腐烂,这点时间肯定不够这样大面积的伤口痊愈,加拉哈德只好又问了一遍:“格蕾小姐,你确定自己真的不疼吗?”

格蕾仍旧摇了摇头,莫德雷德和加拉哈德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该离开吗?”加拉哈德问道。

“没用的,母亲轻易就能知道我们来过这里。”

于是他们就像两个迷路的傻瓜一样愣愣地驻守在原地,格蕾则全程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

傍晚,猊下终于返回了修道院——即使是一向运筹帷幄,沉着冷静的妖精女王,在推开房门后也难免露出了瞠目结舌的表情。

他和莫德雷德都对女王的反应惴惴不安,只有格蕾开口道:“母亲。”

她也只说了这两个字。

从他们口中得知前因后果后,猊下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在她的书房等候。

当他们从房间里出来时,加拉哈德看着莫德雷德苍白的面庞和被冷汗打湿的衬衫,知道对方宁可接受最严厉的训斥和惩戒,也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等待结果。

“如果您需要的话……也可以把责任全部归咎于我,只要您事后为我求情,让我能继续留在修道院就足够了。”反正他也不想成为骑士——因为那个预言,所有人都期待着他成为骑士的那一天,可加拉哈德只想在廷塔哲修道院度过余生,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他的亲生父母。

诚然,他和莫德雷德的感情并没有好到值得他为对方背负一切的程度,但如果只是剥夺他成为骑士的资格,这种情况是他乐于接受的。

“你以为自己是谁?我才不需要别人来替我承担责任。”莫德雷德一如既往地拒绝了他——这位殿下会叛逆地拒绝世界上的一切事情,哪怕是对他有利的部分——但片刻过后,他又彷徨不安地问道,“母亲会为此讨厌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