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媚咯咯笑着放下帘子。他的车夫拖走路中死马,车厢再次平稳向天泉山行去,苏梦枕手指缓缓在膝上敲击,忽在抵达一瞬道:“召集统领,青楼开会。”
金风细雨楼如今在京城的铺子摊得相当大,被纳入议事层的统领也渐多,如今散布各地,要一时召他们齐聚尚需时间。苏梦枕一人坐在主座,本要趁此时机着手处理几件不那么要紧、也不能够忽略不计的事务,胡青牛却摇摇晃晃,登上楼来,别的事不做,先一探手就掐住苏梦枕手腕,一边凝神把脉,一边把手里药碗塞到他手里。
苏梦枕以极快反应抽走信纸,扶稳药碗不至泼洒,抬眉就见胡青牛横眉竖目,向他挑刺道:“我已千叮咛万嘱咐,养病期间不可多思,否则被我逼入三焦的寒毒,又要逸散。你堂堂一个楼主,居然连句人话都听不懂?”
苏梦枕懒懒道:“我听得懂。”
他喝完汤药,抖飞药碗后,内力灌于宣纸,令软纸如竹简般立起,迅速写了几字回复,其间左手脉门始终袒露在胡青牛手下,丝毫不担心他突施暗算。
胡青牛被他这继续耗费心力的姿态气得暴跳如雷,口中直骂道:“要不是季卷挟恩要求,我才不给你这棺材板治病!治治治,为了你都有快一年没见过夫人,成天治得我直犯晦气!”
苏梦枕似是短促笑了一下,随即收敛,依旧一副不上心的模样,道:“我也很久没见过我夫人。先生要想去燕京探亲,动身时记得替我捎一封信。”
胡青牛眉心一跳,忽有所察觉,收了手仔细打量苏梦枕,见后者微咳几声,漫不经心向他投来视线,眸色冷冽,内蕴寒火,似有无穷刀兵将起。
他一咧嘴,领了苏梦枕的情,言语依旧骂骂咧咧,像被苏梦枕的不自爱气得七窍生烟,撞开正要迈入厅中的余无语,扬言立马要离开楼子回去隐居,噔噔噔跑下楼收拾包袱去了。
余无语被他一撞抵到肩井穴,半边身子都麻痹了,此时揉着肩膀,心惊胆战地转向苏梦枕,颇有些谨小慎微地问:“公子,怎么将胡大夫惹生气了?”
苏梦枕不答。他当然有资格不回答任何他不想答的问题。他只是等余无语等人合上门,金风细雨楼所有话事人齐聚眼前,才坐直了身姿,冷冷道:“我喊你们来,只为一件事。”
“备战!”
他一言既出,厅中大哗。
“对谁的战?”
“现在京中,还有谁这么不长眼色,敢对金风细雨楼宣战?”
“是不是公子终于决定,一举铲除六分半堂,别让他们继续跟着我们吃利了?”
“或者是最近刚入京的唐门?他们抢了我们好几处生意,也该给他们立一立规矩!”
苏梦枕沉默着,给他们留了一点宣发情绪的余地。等预留时间一到,便略过了他们对敌人、人数、时间等各方面的问题,只独断道:“回去清点战备,三人以上,各处小组,必须时刻保持信息通畅,无论何时,一旦命令下达,半盏茶内,必须抵达战场。”
他很少这样下命令。通常风雨楼内的事,他会拿出来让大家讨论,也不会事事由他独下结论。
但是当他揽过决定大权,并坚持不在事成以前向他们公布用意时,至少风雨楼的话事人们就会明白,这一次金风细雨楼一定正面临着一件决定了楼子生死存亡的大事。
什么大事?
什么势力竟能威胁到现在这样体量的金风细雨楼?
苏梦枕咳嗽几声,示意这件事已定下,并不给任何转圜余地,现在这些总管们该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