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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片刻以前,这点触碰,简直称得上温存了。

苏梦枕没有甩开,慢慢翻掌,与她掌心合拢。

满足吗?

并不满足。

苏梦枕从不求生命长度——年少之时,红袖神尼就曾替他测算,寿数至多三十过八。等他提刀下山,这些年风雨杀机趟过,听纳兰初见说还能活过三十,已经是对生命非常珍惜的使用了。

他并未愤懑,早坦然接受,对情爱欲求,也只看重旦夕,点一根烛火,只在火亮时取暖,有发光发热一瞬,烛灭后种种皆可尽忘。

但人要往安逸里沉沦,只是一瞬间的事。

有过一夕安眠,便贪婪日日安宁。有过片刻暖意,便贪婪长久握持。苏梦枕不曾避讳自己欲望,因而此时一眼便见内心里生长起的违背事实的渴求。

季卷的问题不曾问完,他就已有了答案。

“你想再活多少年?”

他本只留她到终年。人死以后万事成空,她落去哪里,他都无所谓。他自认相当洒脱,从来放任身边人自流。

当真能甘心放任?

当真愿意她去到别人身边,以同等温度,同样笑容,沉眠之际,也会全心信赖地紧贴过去?

两个白日,一个夜晚。他居然开始贪婪独有。

人心就是如此不可满足的空洞。

他病、伤、沉疴难愈,天不假年。

也想白发苍颜。

第117章 番外·有风卷袖(三)

要想活得久,就不可再回避伤病。

树大夫为此狐疑,似乎觉得他前所未有的顺服里暗藏危机,眼下的听话只为将来某一日突然把自己丢进死地里冒险,汤药和禁忌却不含糊地开给他一箩筐,苏梦枕照单全收,偶尔帮派摩擦,他带着楼中弟兄气势汹汹上门,对着对方凶狠又畏惧的眼神,依然能按捺住快刀斩乱麻的习惯,将系着红绸的刀往袖内推去一点,与人“讲道理”。

那几乎是一种隐士的姿态。于是江湖上,“红袖第一刀”苏梦枕苏公子病入膏肓已持不住刀、或是正打算长斋礼佛的两道流言,同时盛起。

但他脸上血肉日渐增添,瘦骨嶙峋的手上也恢复了层薄肌,这一点事实回击了对他寿数的揣测,而他在江湖上大张声势,令所有从京城经过的人都知道他要与青田帮少帮主定亲的消息,又使他离青灯古佛看起来更远。再猜测他不动刀兵的原因就开始围着绯闻转,说季冷帮主家规森严,季卷不喜欢新郎抛头露面杀气太重,言之凿凿,都说季家收复燕京,将来已是板上钉钉的“异姓王”,那么苏公子为当个郡马,改换性情也没什么不值得。

苏梦枕冷笑。也像微笑。他的刀依旧少见,收在袖中似美人含羞,轻易不示于人,但凡出鞘依旧寒锐凄迷,心情好的时候,也愿意纠正流言说:季家对他没有要求,是他自愿藏刀。

难说这种纠正是澄清或是烈火烹油。

因而当他带着近万江湖人,自京畿北上燕京时,持续一年之久的江湖流言已在好事者口中落下帷幕,只有一个最令他们失望也最无趣的结局。并没有多少江湖人爱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老套故事。

苏梦枕冷暖自知。

他北上,大义上是收复故地,为此拔刀频频,这种时候自不会计较封刀休养,也很难惦记风情月思,与季卷各担职责,她突破,他就守好阵地。及至于血战中瞥见季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