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就是我讨厌所有政府机关的一大原因了。
“不好意思,柳川小姐,因为现如今的情况比较特殊,大家都不好休息。”
对面的人这样对我说道,“特务科内也有休息场所的,柳川小姐和安室先生都可以暂时住下。”
“……等我睡醒了之后再帮你们善后?”
这是种田长官的老计谋了,每次都是这样,打着体谅的旗号,把人骗进异能特务科内,提供吃穿住行一条龙服务,本质上则是把人当成一种永动机。反正到时候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他们拜托你的事情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就那样一件件顺理成章地应承了下来……
还好那时候我没有接受异能特务科的招揽,不然我已经可以想象到安吾邀请我一起加班的场景,以及紧随而来的暗无天日的苦逼社畜生涯。
我对面的那人尴尬地笑了笑,没有继续接话。我也就又靠了回去,半阖着眼睛,在颠簸的路途中昏沉沉地发愣。
费奥多尔的哥萨克帽在把他拖上车的时候就掉了,白色的毛绒帽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变得灰扑扑的,就放在空出来的位置上。
我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在他的服饰上游走,厚重的布料,带着毛边的衣领,感觉很有分量的披风……真的有人会这么怕冷吗?就算是俄罗斯人也不一定是自带西伯利亚环境场吧?
我的视线最终落在费奥多尔的脸上。他深色的头发凌乱地垂着,仔细一看的话,感觉他好像非常瘦,像那种在生长期猛地拔高了一截,但是营养却没有跟上,所以显得瘦削细长的男子高中生,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多了几分阴郁。
我盯着他,就感觉费奥多尔在刚才对我所说的那些话,这个时候又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蹦进了我的耳朵里,生怕我记不住一般,还要大声地在脑袋里复述一遍。
阴谋计划、陈年旧事……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我的脑袋搅得一团乱,我试图理清楚他到底对我说了些什么,到最后还是由于大脑疲倦,极度缺乏血液转不动了而放弃。
车子开进一条暗道,窗外的光照消失了,只有车内微弱的顶灯。周围的声音忽然之间变得很安静,我在这种环境下差点就要昏睡过去,直到车子猛地停住,发出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我们到了,柳川小姐、安室先生,请下车吧。”
应该是异能特务科的大本营被炸了的缘故——罪魁祸首似乎还施施然地站在我边上——这里是他们的备用安全屋,反正我从前一次都没有来过。
我打着哈欠跟着前面领路的人弯弯绕绕地走到了一间办公室前。
费奥多尔在一下车没多久之后就被人带走,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房间里面亮着惨白的白炽灯,只有老旧的排风机运作的响声以及大功率空调吹出冷气的声音。
纸质办公意味着书面文件是用‘摞’来计算的,一摞文件大概就够人得头昏眼花了,最里面的那张桌子上却堆满了文件,几乎能够淹没一个人。
里面传来纸张被翻动的声音,一张又一张快速地被扫开。
我屈起手指,在办公室的门上敲了敲,坐在文件海里的人方才如梦初醒般抬起了头。
“谅月!”安吾挂着浓厚黑眼圈的眼睛一亮,“还好你来了。”
我警惕地看着他,“先说好,我可不是来帮你工作的,别想压榨我。”
“不,”安吾从位置上走过来,“我只是需要知道你昨天晚上具体都遇到了什么事情,以及费奥多尔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就可以了。”
“……”
我看了眼安室透,对方正双手抱臂,转着脑袋四处打量这间办公室,“这个我们单独谈谈。”
坂口安吾爽快地点点头,招呼安室透,“这位先生,你要不然先找个位置休息一下?我的下属都还没有来。”
然后他从一旁的桌子上抽出了一本簿子,和我一起走进了办公室边上的一间封闭的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