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情也好,为利也罢,詹水根在临死前肯定尽力做出了他认为的最好选择。而万商作为接替他的侯府最高掌权人,要做的就是把所有风险降低一点、再降低一点。
这也是为了她自己的荣华富贵。
万苟和詹花花这次上门,还带了他们的一双儿女万平安和万喜乐。万平安比詹木宝大四岁,今年已经二十三了,跟着一个前朝的老童生习过几个字,四书五经是读不来的,但是会写自己的名字,能看得懂房契、地契,过年时还能帮家里写写对联。
万商站在荣喜堂的院门口,亲自把兄嫂一家迎了进来。
丫鬟们上了茶点就退下了,屋子里随侍的只有那位从宫里出来的乌嬷嬷。万商表现得很信任她的样子,而她就像是影子一样地站在万商身后,并无什么存在感。
万商仔细打量着兄嫂一家,进侯府前,她把自己(在游戏中)存下来的钱全给了万苟。说是全部的钱,其实也就三百两银,放在一般人家里确实是笔不小的数目,但和家大业大的安信侯府的比就完全不算什么了。兄嫂在京郊安家,有这钱加上他们自己的存款,哪怕还要买田置业,也不会过得太拮据。所以万苟难得穿了件新衣服。
说是新衣服,布料却不怎么样,只是深色的棉麻布。
万苟却已经非常满足了。要不是今天要来侯府,怕穿了带补丁的衣服丢了妹
妹的脸,他这新衣服轻易还不会上身呢。棉麻很好啊,农人穿什么绸布?都是瞎折腾!
万苟上上下下打量着万商,见万商气色非常好,心里松了一口气。说句不好听的,他这三个月啊,心始终悬在那里。哪怕妹妹派人找到家里来,告诉说她过得挺好,但不亲眼见一见妹妹,他总还是不放心。唯恐妹妹在深宅大院里被人欺负了。
作为一家之主,万苟先开口道:“妹妹……咳,太夫人……”
“还如以前一样称呼就是。”万商故作不高兴地说,“咱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难不成宝儿找到他父亲了,咱们就生分了吗?哥哥永远是哥哥,嫂子永远都是嫂子。”
不给万苟说话的机会,万商又说:“就是你们今日不上门,我也正要派人请你们去呢。我这儿有件事需要平安帮忙去办。”越是亲人越不用寒暄,不如直接说正事。
“姑姑?”万平安愣了一下。他能帮上姑姑什么?
万商叹了口气:“詹家和万家不一样。前朝皇帝无道,那些年乱得不行,咱万家虽然也逃来逃去,但总归我们没弄丢族谱,后来更是找回老家去了,我爹他们直接就葬在祖坟。詹家在我公婆之前就是各地逃荒的,族谱早没有了,更没有祖坟这一说。如今先夫葬在京郊,我想着以后就以那处为祖坟了,该把公婆和大姑姐他们迁来。”
万苟点点头。他觉得妹妹说得很有道理。
“若不是他爹去得这么急、宝儿要守孝,迁坟一事该让宝儿亲自去的。或者等宝儿出了孝……但我想着公婆过世前心心念念的都是宝儿他爹,他们后半辈子一直盼着团圆。叫公婆再等上三年……我又于心不忍。所以不若这样,我备了几件宝儿爹生前穿过的朝服,平安带着回趟老家,把朝服埋我公婆的坟边上,先设个衣冠冢。等三年过去,宝儿出了孝,再叫他领着弟弟们去把亲人们都迁回来。”万商看向侄儿说。
按照时人的风俗,迁坟这种事情,如果要动先人的骨殖,那一定要血脉或者宗法上的后人亲自去迁。但如果只立一个衣冠冢,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万平安连忙应道:“这没问题,姑姑放心交给我吧。”
“我自然是放心的。”万商又说,“既然你要回去,那就别只办这一件事。我出一千两银子,你回老家后挑拣着买一个庄子,这庄子的收益日后就归了族里,若是有老弱孤寡要养,都从这里头走。每年也拿出二十两来请个先生,教族中的孩子识字。”
他们老家那边的地比京城便宜很多。一千两能买上不少了。
顿了顿,万商又说:“不是我不愿意拿出更多的来,人家看侯府家大业大,但都知道这侯府并非是我赚下的家业。宝儿他姓詹,也非跟着我姓万。若不是宝儿随着我在万家村住了这么多年,我公婆、大姑姐也在万家村入土为安,咱们万姓还沾不上这许多的光。不过我话放这里了,日后族里要是有孩子出息了,我们一定尽力扶持。”
万苟十分认同地点点头:“没有出嫁姑娘一个劲儿补贴娘家的道理。要不是宝儿爹……咳,先侯爷已经找不见多少族人,跟着沾光的本该只有他们詹姓,关我们万姓什么事?一千两更不是小钱。这样,不若我也回趟老家,好好和族人讲一讲道理。”
万家族里虽然总体还算可以,但还是有一些刻薄的人。当初詹水香因病去世,万商叫詹木宝给她打幡,更是被某些人嚼了好一番舌头。他们觉得詹水香既然曾经嫁作周家人,就应该葬回周家去。出嫁女葬在他们万家村附近,会坏了万家村的风水。
如今要沾上詹家的光了,这些人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当着乌嬷嬷的面,话题就这样非常自然地引到了詹水香身上。
万商叹了一口气:“我大姑姐……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