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两个宫人口中淫秽不堪的事,叶政廷胃里不断翻腾,呕了两口却什么也没呕出来:他难以相信,与自己生了两个孩儿的女子,竟然如此脏污不堪。
左忠勇连忙替他顺气,劝慰道:“陛下,这些污言秽语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转头看着那两个吓得跪地的丫头,“这等下贱东西,杀了就是,可千万保重龙体。”
“杖……杖毙!”叶政廷喘着粗气,血红的眼恶狠狠盯着两个丫头,眼里迸出死亡的光,颤颤巍巍指着她们,勉强说出两个字,人直挺挺往后一仰,竟晕了过去。
叶政廷寝殿内,一向身强体健的叶政廷,历经丧子和皇后丑闻的双重打击,短短几日便病得卧床不起,脸似金纸缠绵病榻,时不时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皇后散了发、一身素衣跪在床前,候着叶政廷醒来。她命左忠勇将前来问候侍疾的嫔妃皇子全都赶走,殿中宫人也尽数撤去,只留自己一人。
那两个嚼舌根的宫人早已杖毙,她又下令严查谈论过此事的宫人,全都关进内狱,一律先掌嘴五十,再等候发落。
已入夜,殿中灯火幽暗,昏睡半日的叶政廷缓缓醒来。他怅然望着帐顶,苍老的眼眸渐渐滑下一滴泪。泪珠顺着眼往下流,划过太阳穴,最后在滴落耳蜗里。浑浊的眼珠透着几丝绝望,有气无力地道:“依眉,你从未对朕说过当年在方氏那里的经历,现在跟朕说说吧。”
叶政廷气若游丝,强大如雄狮般的帝王,也经不起结发妻子被人侮辱的事实,被打击得彻底倒下。
“陛下,臣妾冤枉。”袁氏不回他,却径直喊冤。她目光坚定,虽跪着,却直视着叶政廷,“方氏已灭,东方已死,臣妾知道无可辩驳。但陛下,臣妾冤枉,有人要置臣妾于死地。”
是啊,无可辩驳就只有喊冤了。陈年旧事再也无法彻查,成了一桩悬案。但为人夫者如何能忍受妻子疑似的不忠?
再恩爱的夫妻,也经不起这样的怀疑。叶政廷是帝王,面对袁氏,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般信任她。
“呵……你冤枉……冤枉的话,为何从不说你在方氏那里十多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叶政廷努力撑起身子看着她,眼里的伤心绝望怀疑,令袁氏心颤。
“皇上想听什么?”袁氏也望着他,神情木然,眼含失望,“想听我们孤儿寡母寄人篱下吃不饱穿不暖,还是被人像狗一样踢打?你问哪一桩、哪一件呀?臣妾都告诉你。臣妾母子在那边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难道回来还要逢人便说,再重温一下那些苦难吗?!”
一时间,本就清冷的大殿顿时如坠冰窖,冷得令人毛骨悚然。叶政廷拿了个玉枕靠着,病骨支离,冷眼看着她,直接开口问:“方氏有无对你动手脚,有无让你……”
那脏污不堪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绝望地闭上眼,将脸颊转向床里,不看袁氏。
“有。”袁氏也直视着他,“打过耳光,踢过肚子,鞭打更是家常便饭。陛下要看吗?臣妾脱了给你看。”说着她就当真就解衣衫。
叶政廷偏头避开视线,不肯看她。他将袁氏母子接回来后,与她再无肌肤之亲,一来袁氏年老,二来叶政廷已有诸多年轻妃嫔。他只对袁氏礼遇有加,早已没了夫妻之实。
袁氏不管他看不看,一件件衣衫地脱。素白的衣衫坠地,袁氏径直脱光了站在床前:一身松弛的皮肤,苍老变形的身体,布满触目惊心的陈旧疤痕,赫然敞在叶政廷面前,毫无遮拦。
袁氏心如死灰,木然看着不敢转头的叶政廷,冷笑道:“呵……陛下怎么不看臣妾?是觉得臣妾年老色衰不堪入目,还是害怕看到臣妾身上这些疤痕?”
她低头轻轻抚摸着身上的疤,自语道:“这些痕迹谁都没见过,陛下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皆是为成全陛下这万里江山而来。臣妾舍弃了最爱夫君和小儿子,舍弃了自己,甘为人质,吃尽苦头,被人当猪狗般侮辱,低贱到淤泥里……没想到到头来,换来的是枕边人的怀疑和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