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一个笑,好像觉得我这个问题很有意思:
“我刚出生的那几年,我们家经济条件不算太好。当时那个医生说了很多,比如只戴一边会造成声音定位能力下降,以及听觉疲劳等问题,但最后我的父母还是只选择只配一边,如果配两只助听器,我们估计接下来几个月都会挨饿,那个时候也正好到了我要交学费的时候。”
我点点头。在知道柏川是谁以后我上网查过他的资料,这段话在视频采访中有听过。
“至于现在为什么有钱了也只戴一边......”柏川偏头看向我,嘴角依旧是似有若无的笑,“这是一个秘密,你可以拿什么跟我换吗?”
我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口意面,完全没有在西餐厅用餐应该有的气质,含糊地回答他:
“好啊,但是,我现在想不到拿什么跟你换,你可以先告诉我,然后我欠你一次,行吗?”
柏川扯过一边的餐巾擦了擦我的嘴角:
“可以。”
“我是有两只助听器的,在没遇见你之前......也就是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条件好起来,他们终于意识到我耳朵的问题,带着我去大医院检查了一遍,重新配了一对助听器。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习惯了一边耳朵近乎听不到声音,觉得戴不戴都无所谓,我依旧能好好地生活。”
“检查完以后医生说了,长期只佩戴一边的助听器,对我没有佩戴的这边”,他指了指左耳,“已经造成了很大影响,不过他还是建议我戴上,意思是不要让负面影响继续扩撒。”
“整个大学我都是戴着两只助听器的,直到大学毕业,我进入家里的公司工作以后......”
“公司的很多股东和高层看不起我,因为耳朵的问题。他们会在会议上明着说我是聋子,是残疾人,无法成功地继承柏华晋的事业,没有能力带领整个公司。”
柏川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握成拳,很快又松开:
“我不是一个会因为这种流言蜚语而感到自卑的人,毕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只是那段时间或许因为我太急于求成,想在柏华晋,以及那些股东和高层面前证明自己,我再次取下了左耳的助听器。”
“我觉得只戴一边,或许从外表上来说,会显得比之前有用一点。”
“他们总是说我代表了公司的形象,因此一直以来网上所有官方的,有关我的新闻图,无论是什么场合,拍摄的都是我的左边侧脸。我不愿意让他们拍到我戴助听器的耳朵。”
“现在想来都是自欺欺人罢了......”他对我笑了笑,脸上好像一闪而过几分落寞和自嘲,“好像挺幼稚的,对吧。”
我无法评价这种行为幼不幼稚,但我知道自己内心有一种难以明说的情感正如同浪潮般不断翻涌。
一个优秀又成熟的男人,愿意在我面前袒露之前那点自卑的心思,露出脆弱的一面,或许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到兴奋的事情。
我随意地安慰了柏川几句,告诉他不是他的问题,是那些股东和高层狗眼看人低,又问他:
“那你现在,应该已经不怕他们了吧,为什么不重新......?”
“正是因为坐到如今这个位置,想要我失势的人变得更多,”他神色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