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容的脚心,赫然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金翅鸟,从前攀在容与肩头的那只神鸟如今轮回到了脚底,是不是意味着,曾经那金光灿烂、所过之处皆焚为焦炭的不可一世的命运终于被他踩在了脚下。
“你……”赵长赢的喉头竟在这一刻哽住了,酸涩难忍,连带着鼻子也泛起一阵一阵的酸,难受得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
小容一派纯真的看向他,眼里澄净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
“容与……”赵长赢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将小容揉进怀里,小容似乎感觉到了面前人巨大的痛苦与欢喜,不哭不闹地任由他抱着,听见他带着哭腔喃喃道。
“容与……是你回来了吗?”
小容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等赵长赢收拾好情绪直起身,发现小容早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小孩的睡颜干净而单纯,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微微颤动,像是转世而来的蝴蝶。
赵长赢将小容放到床上,小心地给他盖上被子。窗户缝里漏进来几许凉风,他走过去正要关上,忽然斜飞进来的一绺雨丝落在他手背上,赵长赢一愣,仰头看去。
天边一轮悬月,遥遥半盏孤星。
又是蜀中,还是雨夜。
赵长赢伸出手,接住了横斜飘飞的雨丝,触手微凉,和着淡淡月光。
次日清晨,赵长赢给小容穿衣服的时候,感觉他一夜之间长高了一些,顿时啧啧称奇。
“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将小容上衣的最后一粒扣子扣好,扯了扯下摆,问道。
小容坚定地摇摇头,“记不起来。”
“算了,那你以后就是我弟弟了,叫赵容,可以吗?”赵长赢恶魔低语。
纯洁的小容浑然不知他已经一步步落入了赵长赢的阳谋,还在鼓捣着自己的衣袖,闻言点头道,“好呀。”
“走吧,小容,咱们吃饭去。”赵长赢心满意足,沉醉在诓骗容与的成就感之中,昂首挺胸地牵着小容下楼去。
“你们和春坊昨日砸了我白虎帮的地盘,今天天可怜见,竟然让你俩落在我们手里,弟兄们得以报仇雪恨!”
“呸!你们这群狗杂种!放开我姐!”赵长赢楼梯下到一半,就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少年人的怒吼,随后只闻一阵碗碟碎裂的劈里啪啦之声,间或夹杂着无辜群众的惊叫和小二的哀嚎,场面混乱不堪。
赵长赢感觉拉着他的小手收紧了一些,他忙低下头去,果然见小容害怕地往他身后缩了缩,露出来的两只大眼睛慌乱地眨着,看着十分令人心疼。
“聒噪。”赵长赢本来对这种黑帮火并、狗咬狗一嘴毛的乱七八糟事情没有兴趣,但眼见着城门失火,殃及小容,那是大大的不行,当即怒从心头起,信手从桌上拿起一根木筷子,运劲朝那伙人掷去。
“噗。”
嘈杂声戛然而止。
那根木筷子直直地插进中央的柱子里,入木将近有半指深,赵长赢在众人惊异又恐惧的目光下满意地低下头,正要开口。
“好……好厉害。”小容一脸崇拜,呆呆地看了看那根悬在半空的筷子,又回头看看赵长赢,嘴巴微张,满眼都是孺慕之情。
从前容与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神色,他多数时候都是温柔的,但后来赵长赢明白,那是一种上位者的温柔,居高临下的赠予和施舍。可现在的小容顶着缩小版的容与的脸,眼眸中的纯真和敬慕浑不作伪,赵长赢在他这样纯净的目光中,竟生出一种膨胀的自信来,觉得小容若是现在让他去挑战天下第一,他也能毫不犹豫,手到擒来。
“长……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