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影,如春天到来时, 那些还没来得及撤走的雪。
“那是我母妃生前最喜欢的一个地方。”
这一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但是陆久安下意识就明白了, 面对韩昭的责问,陆久安只能干巴巴地回答:“抱歉。”
“我很失望。”韩昭站在原地,平静地述说着自己的心情,“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你为什么要动静兰寺。”
“谨安王,这个寺庙表面光鲜,其实里面都烂透了。”陆久安道,“静兰寺劣迹斑斑,若是他没有做那些事,我也动不了他。”
韩昭没有再说话,眼神变得古井无波。陆久安被他这样几乎没有感情地,无机质地盯着,竟没来由打了一个寒颤。
官府抄没静兰寺那天,陆久安去了现场。
这是陆久安第二次到这个地方,名寺古刹的辉煌已经不复存在,他们的罪行被公之于众,闻声赶来的百姓对着寺庙指指点点大声唾骂。
“呸,欺世盗名!”
“玷污了佛祖和观音菩萨。”
“老天爷都瞧着呢,因果报应这不就来了吗?”
一排排穿着袈裟的僧人被戴上了手铐脚链,灰头土脸的,一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百姓就一拥而上,朝着他们吐口水扔臭烂菜叶。
“快点走,别磨磨蹭蹭的。”负责羁押的士兵毫不留情,僧人被推攘得跌跌撞撞,史无前例地狼狈。
静兰寺僧人有1500余之众,在寺庙里有着泾渭分明的等级划分。
被士兵抓走的那部分位居最高一级,他们在寺庙里有着极高的话语权,不仅参与了整场侵占田产的计划,也左右着所有僧人的命运。
其次是中等僧人,这群和尚虽然没有参与侵占良田案,但是心中无佛,只不过是冲着寺庙优渥的生活条件而来。他们明明身强体壮,也有能力耕作生活,却选择混吃混喝。这部分和尚统统被驱逐出寺庙,强制还俗。
最后就是最低等的僧人,是整个寺庙的重要劳动力,洒水扫地挑水做饭,包括耕田,这些又脏又累得活基本都是他们在干。寺庙美其名曰修行,实则不过是打着操练的幌子奴役他们罢了。
现场闹哄哄的,一片狼藉,百姓冲进主殿,瞄准了那尊金光闪闪的佛像。
“砸了它,这是搜刮我们民脂民膏修筑的!”
“不对啊,好像是谨安王捐给寺庙的。”
“管他呢,砸了便是!”
陆久安看到这一幕,来不及阻止:“别……”
轰隆隆——
随着一声沉闷的重响,在十几名壮汉的合力推动下,巨大的佛像轰然砸向地面。
宝相庄严的佛像头颅摔得四分五裂,其中一只眼睛落在了主殿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从上面跨过。
这只眼睛如同被遗弃的孤孩,它就这么静静躺在地上,无悲无喜地注视着盛怒的人群,注视着高高在上的静兰寺从圣坛跌落尘埃。
这一场荒诞的暴.乱苗头刚起,就被陆久安命人掐灭了,在士兵的维护下,现场恢复了秩序。
“灭佛”行动整整经历了小半个月,才断断续续落下帷幕。
这一天,陆久安坐在自家宅院里,突然听到门外小厮的驱逐声,他把小厮唤来一问,说是外面有个小乞丐来乞食。
“我不是说过,如果遇到有人来乞讨,不能粗暴对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