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挺远的。”
应帙闭了闭眼,反手将帐篷唯一留出的那面透明门后的帘子也系上,隔绝飞行监控器的镜头,“你直说吧,到底想做什么。”
遂徊倾过身在他嘴角烙下一个吻,非常快速也非常清纯地啄了一下,一触即分,随后便一副占到大便宜的模样,起身乖乖铺起了睡袋。
“……”应帙忍不住笑着在背后轻踹了他一脚,闹腾了大半天就为了亲这么一下,也不知道到底图什么。
不远处的耿际舟睡眠质量十分的高,遂徊这边刚没了动静,他那边呼噜声都起了,朱鹮本来安静地单脚站立,缩在主人身边小憩,画面十分的岁月静好,结果被呼噜声吵得支起脖子拿翅膀气愤地狂扇他主人嘴巴子,然后嘭的消失在空气中,回精神空间了。
耿际舟浑然不知地翻了个身,继续忘我的沉睡。
应帙十分佩服这人的睡眠质量,起身将帐篷遮光帘打开,只系着挡风的透明帘,再从背包里摸出折叠椅,坐在上面雨伞横在腿间闭目养神。
没一会,遂徊也睡着了,呼吸平稳,应帙耳边只剩下细微的风声和雪花落地轻盈的簌簌声,偶尔有黑夜动物从洞中钻出觅食的动静,听觉继续飘远,很远的地方有人类的脚步声,还有小型变异兽踩过积雪的声响。
各种复杂的声音源源不断地涌进耳朵,应帙皱眉,艰难地过滤这些冗杂的多余信息,大脑有些晕晕涨涨的,他是警醒值夜的哨兵,不能拒绝这些声音,只能一点一点艰难地调节着听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帙倏然因为近在咫尺的动静睁开了黑暗中发光的眼瞳,他看到耿际舟不安分地在睡袋中挣扎,双目紧闭,脸上露出焦虑的神情,大概率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惶恐地惊坐起来。
耿际舟后怕地喘息着,环顾四周,对上了‘遂徊’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瞳。
“……抱歉,做噩梦了。”他没了白天的嬉皮笑脸,面色惨白,难受地用手搓了搓脸。
“又梦到耿叔叔了?”应帙淡淡地说。
耿际舟小幅度点了点头,不太愿意和‘遂徊’聊这件事,避讳地移开了视线,“……我起来了,剩下的时间我来守夜,你休息吧。”
应帙摆了摆手,“我怎么敢让你守夜,你不半夜给我来一刀?”
“在你心中我就是那种人吗?”耿际舟笑着收拾睡袋,“一定是应帙天天在你面前诋毁我。”
“还需要他诋毁?你组的那个队伍摆明了是要跟我们打擂台,早就看出你不怀好意了。”
耿际舟嘴角依旧是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没什么精神,没有接应帙的话茬,摆摆手就撩开帐篷走了出去。
耿际舟的父亲耿岳是耿际舟心中一根永远拔不出来的刺,这一点即使是应帙也无能为力。当初的耿岳身为S级哨兵,又有易承澜这么一名首席向导结合,前途无限。但在一次任务中为了救一名孤儿被俘,遭受敌方攻击型向导对精神域的摧毁,即使特种人工会和易承澜事后倾尽全力治愈,也无济于事,无奈在实力鼎盛期退役。
这名孤儿就是耿际舟。
耿岳是当着耿际舟的面,一步一步踏入永眠,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耿岳的状态越来越糟糕,想尽一切办法却无能为力,直到有一天他入睡之后,再也没能醒过来。
应帙很想出去安慰他一下,害怕耿际舟被内疚感淹没,就像他曾经每一次做的一样,但他现在是‘遂徊’,很多事情应帙对耿际舟做可以,但遂徊做就是自来熟越线了,非但无法安慰耿际舟,还可能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想了想,应帙还是坐在原位没有动,放耿际舟一个人在外面淋雪吹风冷静。
他没有任何打算睡觉,但不知道为什么,做下这个决定之后,他精神略微放松,困意竟然一下子就上来了,如海啸一般瞬间吞没了他,几乎没有挣扎的余地,应帙直接闭目陷入了熟睡之中,搞得直播间观众都以为他被下药了,大骂哨兵警惕心太差,外面坐着的朱鹮向导心思歹毒。
但奇怪的是,朱鹮并没有任何回帐篷给哨兵一刀的意思,居然找块空地坐下,当真一脸落寞地望着偏向东边的月亮守起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