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一瞬,在我的不安中,她叫来了家长们。
真可怕。
我反复构思着如何跟妈妈解释前因后果,告诉她我是怎么被欺负又是怎么反击的。我又想到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想来也不会受到惩罚。
但妈妈来了之后,却按着我,让我给那些人和那些人的家长道歉。
她也在不停的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我看着我的妈妈,从来都没有这么震惊过,完全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释之助。”妈妈喊到我的名字,明明应该是指责的语气,我却从里面听见了另一种无比轻微又无比凝重的声音,就像玻璃器皿碎掉的声音。
我我很认真很认真的去想了,但依然百思不得其解。我无意识的掐着自己的手心,最后还是没道歉。
于是妈妈双倍的、不停的不停的向他们的家长道歉。
他们的家长略微有些惊讶。接着宽怀的、大度的微笑着表示这只是孩子们之间的小矛盾,他们愿意原谅我,也不会介意的。
于是,妈妈露出讨好的感激的笑容,将一切结束掉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满意这一切能够和平解决。
那些原本因我的话动摇的、心虚的同学们不在胆怯,他们挑衅的望着我,这并不让我在意。但当他们望向自己的父母时,那发自内心的信任和安心的眼神却把我刺伤了。
我在那一瞬间,开始对妈妈这个词汇的理解产生了动摇。
惠女士还在和老师谈话,其他家长倒是带着孩子先一步走了。我忍不住追出了办公室,追上了那个“宽怀大度”的表示要原谅我、原谅妈妈的家长。
我拦住他,强忍着狂跳的心脏喘着气问他是否真觉得这件事是我的错,真觉得那个同学、他的孩子是无辜的。
那位叔叔惊讶的望着我,反问我说,“是你的妈妈要向我道歉的,难道我还要拒绝她的道歉吗?”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在那一刻,我突然深刻的意识到他是个大人。更荒谬且讽刺的是,我从我同学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情。在被我斥责愚蠢、幼稚与可怜的,此时此刻真的如我所愿的开始正视我的,这个多年来的罪魁祸首,这个被父母爱着的、不会受到欺负的普通人,在拾回了自己的理智和思考能力之后,他开始用他普通人的身份自然而然的同情我了。
我站在原地动弹不了一点。
我的同学和他的家长绕过我走掉了。没走两步他们就开始聊天了。
“我感觉禾泽君有点可怜诶。”我的同学如此说道。
“那你还欺负他。”他的家长如此说道。
同学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释,半晌后才答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于是他人生的错误便就此翻篇,从今往后,他将继续作为一个健全的好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而我只是他人生中不可避免的小小错误罢了,人生在世,谁不犯些错呢?
他也不必向我道歉。因为我的妈妈,我的妈妈已经向他们道歉了啊。
妈妈一言不发的带我回了家。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她让我自己煮点方便面吃。地上仿佛全是碎玻璃,走向厨房的每一步,都有鲜血拖在后面。我停下脚步,忍不住开口询问她为什么要道歉。
下一秒我被推开了。
力道真的很轻,反倒是她退后了两步,她崩溃的掩面大哭。质问我为什么要和别人发生矛盾。我试图解释我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她却反问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就欺负我。
我的喉咙被堵住了,脑子一片空白。就看着她在那里,无比绝望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