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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他带笑的眉眼,恍然大悟,“你想问的原来是这个啊!”我为他的拐弯抹角而哭笑不得。

老实说,我对莫亚蒂早就没了冲动。我已经这么老了,更遑论迷恋和欲望,我早过了那个年龄了。如今我接受莫亚蒂,与其说是对爱人的爱情,不如说是某种对朋友的特殊情感。

在漫长的生命里,莫亚蒂参与了我的太多历程。尽管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不远不近地旁观,与我也仅仅偶尔亲密,但时间沉淀下来的力量,足够让我们的关系特殊。回首过往,发现一个持之以恒地注视着你、陪伴着你的人,怎么可能不动容呢?

至少,这种由时间引发的质变——特殊到我愿意去回应他的感情。

可是这种特殊的感情又没法明说。它不是单纯的爱欲,也不是坦率的情欲,它可能是爱上面某个细小的分枝,当我和他牵起手时,我们都心知肚明。

“不是谁都可以的。”

我很直白地回应莫亚蒂潜藏在话语之下的问题。

“不是任何一个相貌美丽、说话恶毒、挑三拣四,偶尔还小气病发作,绝对不会说真心话的人都可以,”我回答说,“只有你可以。”

莫亚蒂眯起眼,没说话。但是他显而易见地满意。

我和莫亚蒂在感情上大概是不对等的。我也不太清楚莫亚蒂对我究竟是哪种情感,他从没明说,我只隐约觉察出他对我别扭的爱意。

“好奇怪,”我拍拍自己的嘴巴,难得感到不自在,“这么直白地表达出来,感觉我们的关系都变得奇怪了。”

莫亚蒂却说,“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奇怪。”

还没有来得及消化梧桐树的噩耗,我很快又迎来了下一个糟糕的消息。

在我的八十五岁的夏末,琉去世了。

通知我的人是三道,他是我们所有人里第一个知道琉去世的人。

我风尘仆仆地赶到精神疗养院旁的停尸房时,白瑞德和伊芙还在路上。整个雪白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我、三道,和盖着白布的琉。

三道坐在铁制的公共长椅上,面容平静。我轻轻地走过去,坐到他身旁,他抬了抬眼镜,他年轻时眼睛多次被激光热线灼伤,连修复手术都无法再愈合伤口,只能戴着厚厚的镜片眼镜。他认出我,“你来了啊。”三道露出个寡淡的笑。

虽然我们五个人的关系都很好,但也有亲疏之分。

琉和三道的关系最好,两个人是技术派,从一开始就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而我最亲近伊芙,毕竟我常常和他搭档。

白瑞德是最特别的,他从过去到现在,不论我们这个小团体如何变化,他都是灵魂般的黏合剂。他和每个人的关系都非常好。

“你还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三道。

三道咧开嘴,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我很好的,不用担心我。”

他的嘴唇挂着一块块白色的死皮,眼下青黑,瞧上去和‘我很好’这三个字完全不搭边儿。

我把包里的食盒和果汁塞给他,要他垫一垫肚子。琉是昨晚上下达死亡通知的,我估计他肯定是匆匆赶来,没有顾得上吃饭。

“先吃几口,边吃咱们边说。”我帮他把食盒打开,里面的三菜一饭还热腾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