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解释太跳跃,苏嫱一时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等到十八岁?”
漆黑的被窝里发出一声轻笑,褚疏呈缓慢又静默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唯一一扇没关闭的窗户就在床头,月光洒进房间,照亮了男人手里的动作。
他没有回答,苏嫱却懂了。
她本能地往男人的怀抱外钻,脑子里浮现得全是自己幼时的模样,一时很难接受:“我、我那会儿才不到十岁......”
褚疏呈微哂。
他又不是变态,不可能真的对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起什么龌龊的心思。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将她当做童养媳养了十年。
千年前的老对头曾经嘲讽过,说他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忍耐,一旦划定某个界限,憋死了也不会迈出去。
“这就是我拒绝见面的原因。”褚疏呈将人抓回自己的怀里,“我永远都是这幅模样,若你在十岁时就将我当成父亲般看待,日后还能扭转过来吗?”
苏嫱终于弄懂了。
她咽了咽口水,艰难道:“所以你不是在资助贫困学生,你是在为自己挑选......”
“童养媳。”
褚疏呈贴心地帮她补充完整,明明说着枉顾道德的话,脸上却没有丝毫羞惭。他甚至盯紧女孩的脖子,看着那块小巧的女性喉结因为纠结迷茫而不停地上下滑动。
他顺从本心地低头叼住,含着添舐了几口。
“我的童养媳。”
苏嫱推也推不开,被迫仰起头,无措地揪着男人顺滑的头发。在这种环境下,她还有心思顺着褚疏呈的坦白而走神。
怪不得、怪不得她提出“养父女”关系时,他那么震怒。
这具莫名其妙找上她的僵尸,分明就已经谋划好她与他的关系,冷酷地敲定了她的归宿。
苏嫱在这一刻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她恶狠狠地推开了欺压在身上的老僵尸。
“我不信,你又骗我!”
她伸出酸软的褪脚,毫不留情地踹到男人的月要上,翻过身就要往床下爬。
褚疏呈反应很快,在她踹上的同时,就钳住她的脚腕,将人毫不费力地拖了回来。
“为什么不信?”他扭过苏嫱的脸颊,大拇指深深地陷在软滑的脸颊肉里,不解地逼问,“我哪里说错了吗?”
或许是因为心急,他的动作颇为粗鲁,苏嫱扭过头时,微红的眼眶里含着一泡欲落不落的泪水。
“如果挑选童养媳是你的癖好,那你为什么要花费十年养育,却又一点儿也不珍惜?”
“吸血......我又没有拒绝过你。”苏嫱终于说出内心的委屈,她从头到尾在意的只有这一点,“我甚至想过,如果你真的患上吸血症,就一直待在你的身边,若没法彻底治愈,能延缓多久,我就陪多久。”
委屈的泪水终于掉落。
年轻娇俏的女孩向来是真诚且炽
热的,她怀揣着一股勇气莽进未知的庄园,屡屡向一具僵尸主动献祭自己。她对褚疏呈的在乎就摆在表明上,哪怕他得寸进尺,她也总会在心里帮他开脱。
但有一点是她无法释怀的。
“你就完全不一样。”
“你说着最好听的话,什么要永远待在一起什么把我当成童养媳,这都是表象!你明明知道尸毒注入的次数多了之后,我的身体会开始腐烂,甚至走向死亡。可你还是这么做了,不仅瞒着我,还用其他借口来忽悠我!”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就算是童养媳,你也把我当成了次抛的......”
褚疏呈的心很难不被触动。
他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女孩,在最开始的几秒甚至无法反驳,直到他闭紧眼,终于肯说出掩藏在最深处的不堪。
“尸毒确实会害死人类。”
“但你不会死,也不会腐烂。”
“千年僵尸注入的尸毒只会改造你的身体,让你再也感受不到死亡与时间的存在,你将永永远远地跟我在一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黑夜里回荡,“宝宝,别恨我。”
别恨他的自私与贪婪,强制与不堪。
褚疏呈已经无法再承受她的死亡与腐烂,哪怕这一天还很遥远,但无人知晓意外什么时候来临。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也绝对不会再让她任人宰割。
“那个哄骗你的老道士,他都活不过百岁。但我可以让你一直活下去,永远陪伴着我。”
“宝宝,是你自己说的,你想永远跟我待在一起。”
苏嫱早在他解释时,就惊诧地微张着嘴,直到最后都没有合上。
“你、你的意思是,我也会变成一具僵尸?”
“嗯。”褚疏呈紧紧地盯着她的反应,他害怕看到她的退缩与抵触,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放弃。
宁愿让她恨他,也不愿意再看到旧事重演。
但......谁又想被放在心尖上的爱人痛恨呢?
褚疏呈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手臂悄无声息地收紧了。
苏嫱愣愣地发问:“那、那我还算是活人吗?还能吃饭上学晒太阳吗?”
“可以,你被我的尸毒改造,不用惧怕阳光。”
“那我会想要咬人、喝别人的血吗?”
“不会。”
“那我跟现在有什么不同?”
她的这一系列疑问,使得褚疏呈的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惊喜,至少他面对的是疑惑而不是抵抗。
“没有太大的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不老不死。”
苏嫱的心里闪过几丝违和:“如果是这样,大部分人都应该想成为僵尸吧?”
褚疏呈沉默片刻,最终如实道:“宝宝,你以为不老不死是什么好事吗?”
“你会一直活在这个世界上,看着身边亲近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亲情再也无法捡回,爱情与友情不断地割断再寻找。还要因为不老的容貌躲在人群之外,成为游
离在这个世界上的透明人。”
“一旦被人类与道士发现身份,将会面临排斥、恐惧与背叛,要么躲开要么死在道士的手里。”
“现在它还是好事吗?”
他的语气太沉重太严肃,苏嫱甚至能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一股沧桑与虚无,仿佛他已经等待得够久,疲惫得只想面临死亡。
她不喜欢看到这样的褚叔叔,于是慌乱地摇摇头:“不是。”
褚疏呈又笑了。
“对我来说,它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