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缓缓,看这方向……是朝北灶后的那片树林走?
兰芙蕖心一紧。
为何兄长在受了罚、知晓禁地不可入后,还要向着朝方向走?
她秉住呼吸,小心跟着他。
一瞬间,她紧张到了极点,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兄长似乎有目标般停在一棵树下,紧接着,他缓缓蹲下身……
月色倾落。
打在兰旭半张侧脸上,男人垂下眼睫,眉目温和。
他的手指修长,跟沈蹊一样,骨节分明。只是兄长的手要更瘦一些,这愈发衬得他指尖微尖,愈发瘦削。
兰旭蹲在一棵树前,伸出手,开始刨地上厚厚的积雪。
兰芙蕖藏在另一棵大树后,树
干粗壮,恰恰将她娇小的身形荫蔽了个牢实。
她微侧着身,震惊地看着这一切,缓缓捂住了嘴巴。
兄长在做甚?
他为何冒着大雪,在此处刨坑?
——兰芙蕖,你兄长可能是义邙的奸细,北灶边的树林离义邙较近,他可在此处向敌军传递情报。
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她心底横生。
都说君子远庖厨,先前在兰家,兄长几乎从不踏足后厨。
为何到了北疆,却来到北灶间当了厨子?
除去军卒的打压,还有一个原因。
这片树林,离北灶间最近。
他若有意与义邙人私.通,此处最好传递情报。
一想到这儿,兰芙蕖浑身发冷。
她咬着下唇,手指嵌入掌心,强迫自己清醒。如今她亲眼所见兄长在树下埋东西,这一步踏出去,要么她揭发兄长、告诉沈蹊兰旭通敌叛国;要么,她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什么都没看见,今天夜里也没有来过这么一遭。
兰芙蕖的呼吸发着抖。
但无论是感情或是理智,都无法让她选择后者。
在这种节骨眼上,她不可能偏袒兄长,任由他将情报传递出去。这不仅是背叛沈蹊,更是背叛整个魏都。
兰芙蕖深吸了一口气。
忽然有积雪从树顶砸下来。
“啪嗒”一声,不偏不倚地坠落在兰芙蕖脚边,引得兄长正刨土的手一顿,警觉地望了过来——
被发觉了。
兰芙蕖闭上眼睛。
她果然一做坏事,就笨手笨脚的。
看见小妹,兰旭的手亦是一顿。男子面色憔悴,眼底却未有多少被抓包的心虚。他站起身,将手指上的冰与泥拂去,尾音微扬:
“小妹?”
兰芙蕖踩着雪,走过去。
“你怎么也在此处?”
兰子初的神色看上去只有讶异。
即便是此时此刻,他眸光仍是温和冷静的,没有被原形毕露的慌张与恼羞成怒,相反的是兰芙蕖,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兄长。”
月影之下,少女一双乌眸清澈。
“您在做什么?”
男人脚边是一抔刨松开的土。
松软的泥土里,隐约露出木匣一角。
兰芙蕖目光灼灼,盯着那“赃物”。
“兄长,这是什么?”
兰旭也低头看了那东西一眼。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将手指上的污渍擦干净,而后弯下身、将匣子拾起。
动作平稳,神色极为自然。
“小妹。”
兰芙蕖心中隐隐有戒备。
忍不住往后躲了半步。
见状,兰旭便笑:“你不会以为我在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闻言,她一时沉默。
男人手指冻得发红,轻轻将匣子打开。眼见着,方方正正的木匣子里,放着些铜钱。兰芙蕖微微蹙眉,下一刻,便听见兄长一声叹息:
“这是我这些年在北疆攒下的积蓄,虽不多,但我想着新春将至,我将这些铜钱取出来、给你与二妹买些小东西。”
他的声音温柔,带着淡淡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