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芙蕖问:“沈蹊他如今,人在何处?”
安翎如实答:“他此刻一般在练兵,你去他帐里也寻不到他。等晚些吧,晚些时候你再过去,将金疮药送给他。”
她此时过去寻他,便是耽误他练兵。
兰芙蕖略一思忖,忽然又道:“郡主,你说平日会在身上备些药材,您可有备着龙骨与血蝎?”
叶朝媚:“有是有,你要这两味药做什么?”
“我……略懂些医术,想趁着这些时间,给他再做瓶金疮药还回去。昨日我去医馆,馆里就缺了这两味药材,不过您放心,这两味药材昂贵,我将我身上的东西抵押给您。”
她取下一对耳环。
而后又将手镯小心翼翼地取下来。
“剩下的,等我日后慢慢攒,我给您立个字据,一定会还给您。”
兰芙蕖不想借花献佛,再借着安翎郡主的东西、送给沈蹊。
闻言,叶朝媚十分惊讶:“你还会做金疮药?”
“嗯,先前在驻谷关略学过一点医术,姨娘总是病着,久病就成医了。”
说这话时,兰芙蕖的声音很轻,面色也很平淡。
好似驻谷关里遇见的人、发生的事、历经过的厄难。
都已归入漫漫前尘了。
叶朝媚回过神,只拿了她的手镯。
兰芙蕖赶忙道:“这镯子不值钱,郡主,您多拿些。”
“说你笨你还真笨,哪有上赶着往别人怀里送东西的,”叶朝媚用镯子轻轻敲了下她的头,“好了,本郡主就喜欢这一只镯子,其他的都看不上。我去给你取龙骨和血蝎,刚好今日本郡主空着,跟你学学如何做这金疮药。”
她们二人从医馆买了剩下的药材。
龙骨、血蝎,还有乳香、没药、香白芷……总共七八种药材,于碗中捣碎、研磨成细粉。
再然后过筛。
兰芙蕖力气小,捣龙骨的时候很费劲。
叶朝媚“唰”地一下拔出长刀,将其切了个稀碎,在少女倾慕的目光之下,扬着下巴、颇为骄傲地将龙骨捣成兰芙蕖想要的样子。
“喏,小拖油瓶。”
兰芙蕖欢喜地接过,甜甜到了声谢。
看着少女唇边的小梨涡,叶朝媚不自然地别开脸去。
这小姑娘,真是甜得让人腻得慌。
受不了。
叶朝媚想不明白。
沈惊游这么爷们的一个人,竟喜欢小芙蕖这么软的小女郎。
她坐在一边,瞧着兰芙蕖半挽起袖子,认真地过筛。
她的袖口向上翻着,露出一小截纤细洁白的手臂。少女安静地垂着眼眸,日影斜斜落下,她鬓角边也垂下一缕秀气的碎发。
“兰芙蕖。”
坐在一侧的安翎忽然道,“其实……我有点嫉妒你。”
“沈蹊他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你
可能都意识不到他究竟有多在乎你。”
叶朝媚的声音忽然轻了下去。
正在研磨药粉的兰芙蕖手上动作一停,直起身子,有些茫然地望了过来。
“喂,”对方唤了她一声,“小芙蕖,你一定要对沈蹊好,听见了没有?”
虽不知道安翎郡主为何突然这么说。
兰芙蕖还是低着头,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你也不要掉以轻心,本郡主可是会与你公平竞争的,总有一日,我会让沈惊游也发现本郡主的好。到时候——”
“到时候什么?”
“到时候,他就会教我鞭子了,嘿嘿。”
兰芙蕖勾唇,轻笑了声。
“我这就让他去教您鞭子。”
“我才不要你去跟他说,你这是施舍。”
叶朝媚从桌子上跳下来,“我要让沈惊游亲眼发现,本郡主到底有多好。”
兰芙蕖分完了筛。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装药,一边抿着唇浅笑应和:“郡主您一直很好。”
“我要让他清楚,我叶朝媚,比兰芙蕖好上百倍千倍万倍。他沈惊游不喜欢我,真是瞎了他的狗眼——呃,我也不是要骂你啊……”
少女将袖口轻轻放下来。
兰芙蕖的手指极白,捻着药瓶收好。
闻言,她又笑了笑,没吭声。眼见天色不早,沈蹊应该是要回军帐了。
她和安翎两个人,一路边说边笑,在帐前等了一会儿,不过片刻,便远远地看见一道身形。
来者身形颀长,并没有穿银盔,而是披了一件袍。
见了兰芙蕖,沈蹊有些意外,亦有些惊喜。
他垂下小扇一般的眼睫,稍一伸手,小姑娘立马迎了上去。
“等我多久了?”
兰芙蕖看了一眼立在帐外的安翎郡主,叶朝媚道:“你们好好聊,我就不进去了。”
下一刻,兰芙蕖就被沈蹊牵着,乖乖回了军帐。
“也不久,我与郡主姐姐在外面刚聊了一会儿,你就回来了。”
“郡主姐姐?”
沈蹊回味了片刻,忍不住笑,“你与她,怎么这般熟络了。”
“她是个好人,性子又好,旁人自然喜欢与她亲近些,”她垂下脸,将袖子中的小药瓶取出来,“我今日来,是给你送这个。”
沈蹊耷拉着眼皮看了药瓶一眼,而后将其接过。
“金疮药?”
他有些讶异。
“嗯,”少女点头,诚恳道,“沈蹊,我不知晓……你也受了伤,这药是我与郡主姐姐一起做的,还给你。”
男人面色微动。
他低下头,也看着身前之人素白干净的面庞,眼底隐隐有笑意滋生。他的笑容也与她一般,很浅,很淡,但兰芙蕖知道,沈蹊如今是高兴的。
很高兴,很高兴。
“我听郡主说,你受伤了,你伤哪儿了,要不要我替你涂——”
沈蹊眸光忽然闪了闪。
他攥着药瓶,下意识想躲:“不必……”
兰芙蕖以为他在羞躁。
她亦十分羞躁,整张脸也在一瞬间涨得通红。她心想,既然沈蹊脸上没有伤,那这伤应该是在身上,如此思量着,她的手指下意识揪了揪沈蹊的衣带……
他腰上一沉。
几乎是同时,沈蹊的眼眸与呼吸亦是一沉。他垂下眼,看着小姑娘红着脸,又羞又怯地颤抖着细软的手指头,将他的衣带子“唰”地一声扯了开。
他无奈,低叹一声。
亦几乎是同时——
男人一伸手,轻而易举地将身前少女拦腰抱起。她不备,整个人一下挂在对方身上,那人的声息落了下来。
“兰芙蕖,”沈蹊抱着她,咬牙切齿,“大白天的就脱本将的衣裳,你是不是在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