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名片。”安于柬从木质名片夹中取出一张金属名片,他很久不用这东西,简单扫了眼底部的联络资料便递给了李文泉。
李文泉接了过来,“禾园娱乐?不好意思,我不太了解娱乐圈,您是星探吗?”
安于柬汗颜。上辈子,他把李文泉当成了传教分子,这辈子,李文泉把他当成了星探。“忽略这些细节,你只需要留下我的联系方式。”
“为什么?”李文泉捏着那片薄薄的金属名片,迟疑地看着安于柬。
安于柬不怎么会扯谎,只透过厚厚的树脂镜片看到了李文泉的不知所措。也是,论谁,上来就说见过自己,不仅清楚学校,还直言认识学校老师,又递上一张风马牛不相关的名片,李文泉要是没多个心眼,安于柬可能还会在心里暗暗念叨怎么安全意识如此淡薄。
可就算是被当作骗子,他都要让李文泉收下名片。老天给了他重新开始的机会,或许不单单是想让他放下执念、回头是岸。他确实可以视若无睹,在刚刚的那个瞬间,目送李文泉走进电梯,再无交集。可既然有了前世的因与缘,他自私地想要让两人的命运轨迹连接出一个交点。
他说,“你是药代,或者说,你现在仍在干卖药的事情,对吗?”
瞳孔瞬间放大,像被人戳中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般,李文泉一边不安地扯着肩上的背包带,想要护住身后的东西,一边不自觉地向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瑟缩地躲在角落里。“你,你想干嘛?”
“你不要害怕。”第二次懊悔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安于柬忘了李文泉本就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可他不得不这么做。“我只是听你老师说过,说你没能跟着他进一步深造实在可惜,你的家境我也有所了解。”五指张开呈推举的动作放在胸前,安于柬试图用肢体语言让李文泉放松下来,“我之所以说你是个药代,主要是因为你的打扮。”
“我的打扮?”李文泉扫了一眼自己的穿着。
廉价黑色西装配上明显大上一码的劣质衬衣,外加磨损严重的球鞋和可疑的电脑背包,怎么看,李文泉都和医院这个特殊场所格格不入。不是药代还能是什么?
许是眼前无需争辩的事实足够让人信服,李文泉腾出手整理了下压在背包肩带下的西装领,不再侧身“面壁”,调整姿势正视安于柬。“如果您确实有了解过我的背景,您也该知道我的难言之隐。”
“所以。”安于柬迎上那道目光,“我想要资助你。”
“资助我?为什么?”李文泉摇了摇头,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安先生,看得出你确实财力雄厚,但我不能无缘无故接受他人的资助。”
“并不是没有条件。”安于柬顿了顿,“我可以资助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辞职,我希望你能继续深造,直到拿下博士学位。”安于柬垂眸笑了笑,“当然,博士毕业后,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他希望李文泉不被债务所困,不因物质窘迫而被迫做出选择,他希望李文泉能到更高的地方去,拥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为什么?”李文泉似乎很激动,声音都打着颤,“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就当弥补我的一个遗憾吧。”
李文泉最终还是收下了名片,却没有立马答应下来,他说需要时间考虑,安于柬表示理解,并告诉他任何时候决定好了,都可以直接联系他。
检查过程十分顺利。可惜的是,安于柬的主治医师换成了一位年轻的女医生。他也是听护士们说,唐医生被外派去日本研学,短时间内不会回国,而考虑到有限医疗资源的合理分配,由刚出站的海归博士苏良苏医生负责安于柬的诊疗。
受不可抗力的因素影响,检查结果得两个工作日以后才能拿到。安于柬又回到了他的单人病房,熟悉而又陌生。熟悉的是周遭的环境,萦绕在鼻尖久久无法散去的消毒水味,窗边高速运转的机器发出的恼人噪音,以及将上方空间拦腰阻挡住的天花板,无一不让安于柬感到空虚而又失落。陌生的则是心境。
许是有太多时间可以荒废,安于柬仰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