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山的大弟子随渡奉上新得来的信。
杨平山打开,上面写着:
[柳别鸿下落不明。其余人已集齐,你何时动手?]
此信乃七日前,随渡收到的。
发信者,便是那些拿到了护天者尸体的人。
名义上,他们自称天命所归。
实际上,他们自己清楚,他们和护天者们一样都是罪人,是当初一同追杀谢无镜,污蔑谢无镜与魔族勾结的人。
如今谢无镜当真成了魔,虽未明确身份,但当初犯下罪过的人,接二连三惨死在谢无镜的设计之下,就连护天者们也无法逃脱,他们心里都怕极了。
怕有朝一日,生不如死的命运,降临到他们头上。
所以他们开始想方设法取得护天者们的尸体,意图用他们的尸首去向谢无镜请罪,请求谢无镜的饶恕。
随渡与他们一样,曾围剿过谢无镜。
如今因杨平山回乾元宗后,便待在苦潭峰不出,随渡也成了现下唯一能对杨平山动手,拿到他尸体的人。
他们认为,随渡逃不过,与他们是同党。
但七日前随渡收到那些人的信,犹豫再三,还是将信呈给了杨平山看。
回来还不到一个月,杨平山面容沧桑了许多,身姿也显老态。
他深吸口气,道:“随渡,随为师去明心台看看吧。”
随渡应道:“是。”
随渡跟在杨平山身后,走至主峰明心台。
那是所有乾元宗弟子每日上早课必经之地,意在见台明心。
时辰尚早,天刚显破晓之色。
陆续有弟子走过明心台,瞧见台上的杨平山与随渡,仓促移开视线。
他们微蹙的眉,足以表明他们如今对杨平山的想法。
杨平山虽未卸任掌门一职,但乾元宗的事务如今都不再经过他手。
他同摆设无异。
此刻接二连三被弟子们无视,似乎是连摆设都称不上了。
杨平山眺望四野,将乾元宗风光与弟子们在晨曦中沉静修道的景象刻入眼底,道:“随渡,随我回苦潭峰。”
随渡应:“是。”
杨平山缓步向苦潭峰走去,突然絮叨起了往事:“我幼时拜入乾元宗,因天资不凡,成了赵觉庭的亲传弟子。”
“我是他第一个徒弟,也是他最用心教导的徒弟。他教了我许多许多……”
“我在他的教导下,渐渐将他的话奉为圭臬。我视他如父,却未曾想,有朝一日,他也会为了一己私欲算计于我……”
随渡跟随在杨平山身后,静静地听着。
恍惚感觉自己跟着的不是一名曾经德高望重的大修,而是一名行将就木的老者。
杨平山:“赵觉庭离开后,我一度陷入迷茫,不知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只能硬着头皮跟随其他护天者行事。我这时才发觉,赵觉庭将我培养成了一个不会自己做主的傀儡……”
他念叨间,终于走回苦潭峰。
他在苦潭峰的道台打坐,从储物戒里拿出一瓶药,服下。
再拿出一叠信纸,将其一一放在身前,动作竟有些颤颤巍巍。
这些信上,写着护天者们尸体的消息。
杨平山注视着信,道:“死了,都死了……”
“师父,咱们乾元宗乃灵云界第一宗,量他人也不敢轻易来犯。您……不要多想。”
随渡五味杂陈地劝慰。
杨平山摇头,要他在自己对面坐下。
随渡在他面前打坐,仿佛回到幼时,被杨平山领进门,第一次在师父面前打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