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婚后(冬3)(1 / 2)

亲卫们觉得,沈青梧大约、也许、可能,不太对劲。

她以往虽沉默安静,不怎么参与他们的话题,但她也从不背着他们,偷偷摸摸做什么。可此行离东京越远,亲卫们越觉得,大约、也许、可能……马车中藏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沈将军的姘头。

这日晌午,他们在树林间短暂休憩。

有人轮岗,有人睡午觉。沈青梧又摸上了那辆马车,将怀中藏了一路的干粮拿给车上藏着的人吃。

关上马车门,空间狭小,此间只有他二人。

张行简看沈青梧面不改色、额上却有细汗,便知整日偷摸的行为,对她来说压力很大。

他心中生怜,他妻顶天立地,何时总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呢?

张行简便道:“其实也不必这般小心,让他们知道我在,他们是你的亲卫,应当不会乱说。”

沈青梧无动于衷,甚至责备他:“你太容易信任人,被人骗了。你怎知他们今天是我的亲卫,明日就不会背叛我呢?”

他太容易信任人,容易被人骗……

张行简笑而不语。

张行简道:“官家是知道我离京的。”

沈青梧眸子闪动。

张行简之前告诉她,他离京之事,是和女帝打了预防的。到了年底,官署封印,宰相能闲下来一段时间。而张行简那般忙碌,将年后的许多政务也提前安排妥当。

他殚精竭虑,就是为了能以私人身份离京,陪沈青梧一同走一程。

为了不被人察觉宰相离京,张家的死士们,他一个也没带。

年后的事他也想好了,到时候就说,宰相病了。

这对女帝来说不算毫无益处——自古皇权与相权,本就维持着微妙平衡。而因为她是女子,朝廷上的臣子们明面上不说什么,但私下必然心思各异。张家作为领头大世家,那些大臣更偏向张行简,事事更倾向于与相公商量。

张行简若是“病”几个月,有利于李令歌强化皇权。

所以李令歌睁只眼闭只眼。

张行简想离京,沈青梧亦想掳走张行简……李令歌不过是辛苦几个月,做一件对他们都有好处的事,还让这对夫妻承自己的情,何乐而不为?

沈青梧此时坐于车中,便想起那日——她说她想带张行简离开时,李令歌并不惊讶,只是沉静看了她许久。

如今想来……

沈青梧后知后觉,喃喃道:“原来那时候,你已经和女帝说过你想离京之事,她才丝毫不惊讶我的说法?”

并且沈青梧隐隐察觉,李令歌当时的反应,很像是……怅然,难过,羡慕,嫉妒。

但那般复杂的感情,被女帝用沉默掩饰了。

张行简伸手揽住沈青梧的肩,失笑:“梧桐,你藏得我一日,不可能一直藏着我。你的手下们总会知道我跟着你出来了,瞒不住的……”

沈青梧很执着:“那就努

力瞒到瞒不住的时候。()”

她知道宰相私自离京必是大罪,能少人知道最好。她当然信任自己的同伴,但是她对张行简的态度,总是比对自己更谨慎些。

沈青梧问张行简:“难道你整日躲在车中,是寂寞吗??()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张行简立即打蛇随棍上,垂目露出怅然神色:“你不让我出去,我好无聊。”

沈青梧立即安慰他:“待到了下一个落脚点,我派他们出去搜集证据,到时候我带你出门玩儿,带你逛街。”

张行简惊讶:“因私废公吗?”

沈青梧:“怎叫‘因私废公’?我也去查证据……你跟着我,难道不帮我吗?”

张行简有了兴致。

他说:“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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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事情按照沈青梧的计划进行。

他们到青州附近,入驿站调整前,沈青梧将众人派出去。待同伴走尽了,沈青梧怀着一腔兴奋与小心,把她藏了一路的夫君从车上领走。

他们去查证据时,不忘给张行简重新买身衣裳——张行简虽然能凑合,但沈青梧此时又不缺钱。

夜里回去前,沈青梧记得为张行简戴上帷帽,挡住他的脸,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

张行简略微抗拒:“不必这样吧?”

帷帽,通常情况下,不是女子才戴吗?

哪有男子整那般花里胡哨的……他又不是要扮仙子下凡。

沈青梧不希望他被发现,他戴蓑笠便是……遇到她的亲卫,他低头就是。

沈青梧道:“蓑笠是我戴的,岂是你戴的?你就应该戴这种。”

成衣铺间,沈青梧将帷帽罩到他发顶,还为他重新整了发冠。薄氅之外,帷帐四周的雪白帐子落下,沈青梧后退两步,欣赏夫君身上那朦朦胧胧的美感。

他本就是风华郎,姿容隽秀,昔日她不太懂,如今她已懂得怎样打扮他,他更加好看。

张行简看自己身上的青袍、素帐帷帽。

张行简看看屋外昏昏天色。

张行简心想:你让我穿成这样,到底是希望我被认出,还是不希望我被认出?

张行简欲言又止时,听那成衣铺老板娘,连声夸赞:“小娘子,你夫君当真是俊,你眼光真好。我这里还有几身极衬他的衣裳……”

他看沈青梧被夸得飘飘然,晕头转向就要去看新衣服。

张行简连忙叫停:“娘子,你不妨看看你钱袋存粮?”

他提醒她:“……你不是要金屋藏娇吗?就这么藏?”

然而沈青梧道:“我不是要给你买,我是给我买。”

张行简唇角笑微僵。

他自作多情了。

幸好有帷帽挡着,他确信沈青梧看不见。

他便镇定道:“那也不可。”

沈青梧想了想,问他:“你身上有钱财吗?”

张行简摇头。

沈青梧道:“你人在我手上,钱

() 财不在你身上。此时应当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哪来的意见?”

张行简:“……”

他想她又用错词了。

但是张三郎只是怅然:“娘子?()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你嫌弃我。”

沈青梧面不改色,回头看老板娘。

老板娘听到二人的争执,一愣,连忙改词:“确实,这位娘子也能换身衣服……”

沈青梧将身上的钱花个干净,给自己换了身行头,又在老板娘的花言巧语,买了一堆新衣,和张行简二人心满意足地离开。

她心满意足。

他的意见不重要。

张行简到底穿着沈青梧为她挑选的衣物出了门,他只是问:“你确定?”

沈青梧颔首:“我确定。”

张行简摊手:“好吧,你别后悔。”

沈青梧很快后悔。

张行简本是风华郎,气质已然好极,而这身飘逸的青袍与帷帽落在他身上,为他添了很多说不出道不明的诱色。

越是清冷,越是魅惑。

街巷上的路人都悄悄看二人。

蠢蠢欲动的年轻娘子们又想来套近乎。

沈青梧:“……”

一路走来,在第十三次看到摔倒在面前、嘤嘤呼痛的小娘子时,沈青梧脸已黑如锅盖。

张行简噗嗤笑。

那小娘子坐在地上,嘤嘤作泣:“我似乎受伤了,好心的郎君,能否搭把手……”

沈青梧:“不能。”

她再喜欢救人,也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盯着。她抓过张行简的手,腾空跃起、飞檐走壁,躲开人群。

而回到驿站,亦不消停。

沈青梧看驿站灯火熄了大半,想同僚们大约各司其职,她便领着张行简从后门进入。

然而走在长廊上,猛然感觉到身后有气息靠近,沈青梧当即拧身,把张行简往自己身后挡。

郎君如货物一样被她拖拽。

他倒是一贯淡定地当着货物,一声不吭。只是被拽过去时,飞扬的衣摆、微展的帷帽,都为他在幽暗烛火光下添一些冶艳。

至少沈青梧直面的这个同僚,便看着沈青梧身后的白纱青袍的郎君,露出怔愣之色。

沈青梧咳嗽:“你怎么在这里?”

下属看着她:“……将军,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