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顾上看。
“原来不熟?”徐来之慢悠悠又插起盘中一块龙虾身,蘸了汁,送进嘴里细细咀嚼,“我想他跟小陈总也不会是一路人,毕竟都爬到赵博涛身边去了。”
“赵博涛哪位?”陈藩不常在松津市,圈子里相熟的都是些老朋友,近年新崛起的势力他倒不认得多少。
“他们桌那个长脸老头,扫眉耷拉眼的,看见了吧?”徐来之漫不经心用叉子朝赵博涛的方向点了点,“圣慈学校的主理人,赵校长。”
“圣慈学校?”陈藩顿了一下,“怎么,这学校名声不好?”
“名声倒是好得很,创办了八年的爱心特教学校。聋哑自闭一般学校不收的,孤苦伶仃念不起学的,他们都要。深得家长信赖,教育局点名优秀楷模,年年各家办的慈善活动都往他们学校捐钱。”徐来之轻轻笑起来,“我们家也捐过。”
陈藩的心不知什么时候悬起来了。
“徐总的意思是?”
徐来之仍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拾起纸巾压了压嘴唇,又把纸巾折好,放回桌面上。一只手撑在桌上托着腮,手掌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下半张脸,让旁人都看不到他的口型。
“小陈总或许听过圣慈学校前身的名字,”徐来之轻声念出四个字,“松山书院。”
一直到回了包厢,贺春景还在为那几口大肥鱼肉反胃。赵博涛几人却满脸餍足,将包厢里的白幕降下来,挑了个影片播起来。
进度条走了三分钟,贺春景就在墙边站了三分钟。
天色完全黑透,玻璃窗外有星星点点的引路灯亮在林子里,远远望去像萤火。室内暗极了,投影仪发出的蓝绿色光影穿过空气打在白色幕布上,散漫反光将贺春景的面容也映得时明时暗。
“贺老师觉得圣慈学校好?”
终于,赵博涛开口了。
隔着晃眼的光,贺春景看不清暗室另一端。
他深吸了口气,笑着把方才组织好的措辞全数说出来:“今天之前,我只从手机里窥得见唐老师平日生活的一角,但这一角,就足够我羡慕的了。”
唐铭不置可否,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交叠着腿,默默听着。
“但今天之后,我想,圣慈学校会成为我眼下最重要的目标。或者说,我知道了自己应当过上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贺春景大胆地走了两步,从旁抽出张椅子,学着唐铭的样子,姿态尽可能放松地坐了上去。
“即便圣慈不能满足我,那么总有其他地方同样值得我去尝试。”
“你还不了解圣慈。”赵博涛说。
“我比您想象中对贵校了解得多。”贺春景答道。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贺春景在暗光中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发抖,他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甚至错觉自己心跳声盖过了影片播放的声音。
终于,赵博涛松口了。
“看在徐先生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赵博涛声音扁扁的,听起来像湿冷泥洞里钻出来的软体动物,扭着身子爬进听者的耳孔。
贺春景被自己的想象恶心得够呛,禁不住咬了咬牙。
“但你,要证明给我看。”赵博涛油滑滑阴恻恻地说完后半句,“队伍里加人,总得确认一下是自己人,贺老师说对不对?”
“我没有意见。”
眼看着任务就要完成了,贺春景怎么可能有意见!
这种时候叫他捅自己一刀、或是割下一片肉来证明决心,他都没有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