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再等一下。”
贺春景的声音又轻又小心,饱蘸着愧疚与忐忑。
他们即将面对一场前路未卜的离别,爱人间的留恋与索取是人之常情。
那双亮闪闪的,满含着爱意与期盼的眸子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陈藩密匝匝的睫毛唰地遮下来,掩盖住一切情绪,再抬眼望向贺春景的时候,眼中已经重新浮起平日里那样戏谑又迷人的光彩。
“我有点困了。”陈藩说。
晚会节目恰逢好处地播到结尾,整个房间回荡着《难忘今宵》的熟悉旋律。暖气烧得很足,但贺春景指尖冰凉。
“我也困了,刷刷牙,咱们睡吧。”他附和道。
同床异梦,一夜无眠。
原本贺春景还担心两人会因此起什么龃龉,但陈藩第二天醒来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狗,不见丝毫郁闷。
贺春景虽说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可愧疚与焦虑也如影随形地纠缠下来,让他透不过气。
正月十五如期而至,这是贺春景计划中,登门卖房的日子。
但这似乎不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陈藩是率先被风刮醒的那一个,他迷迷瞪瞪撑起身子朝外看,还以为耳边传来地铁进站似的尖啸声是因为窗户漏了。
然而窗户好端端关着,窗帘有微微的摇动。
“怎么了?”贺春景一开口声音黏糊糊,完全是没睡醒的样子。
“外面声音好大。”陈藩甩了甩脑袋,“好冷。”
贺春景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早晨七点钟。
他坐起来搓了搓脸,下地把塑料拖鞋趿拉上了,门缝里钻进来的地风绕着脚腕子吹,确实比前两天要冷上一些。
窗帘哗啦被扯开,窗外光线晦暗,狂风卷着棉絮一样的大雪疾速掠过玻璃窗。雪打灯。
“这个天气,要不就别出门了。”陈藩直勾勾看着窗外的一场豪雪,莫名感到心惊。
贺春景怔怔忘了一会儿窗外,回身冲陈藩笑了笑:“这个天气才能确定他们全都在家,要不然赶上人家出门,反倒麻烦了。”
陈藩沉默了一下,而后把他拽回床上坐着,用棉被裹好:“我陪你去。”
贺春景有些为难:“我自己去吧。”
陈藩坐在对面不说话。
贺春景怕陈藩觉得自己跟他生分,又补充道:“你不是也计划这两天就走么,要不就趁今天把票买了,明天我们一起离开。分头行动,晚上我拿了钱,咱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这么突然?”陈藩眉心轻轻蹙起来。
“都在这窝半个多月了,你还打算定居啊?”贺春景揶揄他。
陈藩确实已经关机关得太久了。
昨天他用贺春景的手机登陆了一下自己的QQ号,从留言上来看,陈玉辉似乎已经起了疑心,反复提了两次叫陈藩开视频,都被陈藩搪塞过去。
“行吧,但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一定要及时给我打电话。”陈藩还是不放心,又问,“他们不会打你吧?”
“不会,以前也没就怎么动过手。”贺春景摇摇头,“而且他们想要这房子很久了,我吃点亏,便宜卖给他们,他们肯定乐死了。”
敲定了这天的行程之后,两人把所有能保暖的衣物里三层外三层全套到身上,顶着风雪出门吃了早饭。
吃完饭陈藩还想反悔,他实在不放心贺春景独自去面对那奴隶主似的一家子。
明明他们老陈家的所有事情,贺春景都事无巨细的知道了、参与了。陈藩这个时候更应该作为坚实的后盾,给他的小男朋友提供安全感才对,然而在贺春景的一再坚持下,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