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2 / 2)

还未做出选择时,他倏地来了句:“仙尊,刚才宇珹夹给你的菜,好吃吗?”

季澜喝了口热汤,神情特别冷静,淡定点头。

于是池缎仿佛得到了解答,欢快地说:“好,那我打赌仙尊不会输。”

安爻不解:“什么意思?赢就赢,什么叫不会输?”

何凉凉:“是啊,输赢自当得讲清楚。”

安爻眯起眼:“总归输赢就两个字,既是打赌,便得说个明白。”

何凉凉也认真道:“对对对,神医赶紧下注!”

池缎见他们一搭一唱,不禁哈哈大笑,“好吧。可我想法依旧,就赌仙尊不会输!”

安爻与何凉凉随即用不平的眼神望向他。

待桌面菜盘渐渐清空后,一群人即轮番起身,闹哄哄地往谷中另一处走去。

夜宇珹扬着唇,朝身侧人道:“待会要本座放水?”

季澜:“还是你干脆不拿剑?”

他这话问得十分认真。

夜宇珹扬起嘴角,懒懒说道:“你已将剑法记起,本座未必能胜。”

季澜:好的呢。会唬人就多唬点。

最好是!

能赢过!

哼。

池缎带着大家步至一处空旷地,旁侧全是低矮树丛,较近的高树只有一棵,整体看来,非常适合决斗。

池缎满意的颔首,转面朝二人说:“到了,开打吧。”

季澜:“……”

如此随便。

夜宇珹懒洋洋地抬起胳膊,一抹金色剑柄、剑身全黑的长剑便凭空显现,长指慢慢的将其握住。

季澜也轻声唤了声雪燃,银白长剑也随之迸出。

安爻小声问道:“仙尊和宫主的剑,还放一起吗?。”

安赐颔首:“看来是这样。”

两把剑现出后,点点余光皆散于夜宇珹周围,代表两剑皆是从他那儿迸出的。

池缎费解道:“还放在一起?那干啥还打,让这两剑自各儿吵架去不就得了。”

季澜面色冷静,朝对面人说道:“你先出招吗?”

夜宇珹勾唇道:“都行。”

池缎将两手放于嘴边,做出喊话模样:“我建议你俩把剑放地上,让剑自己打吧!他俩应该能玩得挺开心!”

季澜闭了闭眼,感觉自己要再不开打,池缎能瞎扯上一个时辰。

只得提起长剑,脚步微点,往夜宇珹方向过去。

两剑互撞之下,发出清脆声。却不是很响亮,明显听得出其中一人没用什么力气。

池缎听这撞击声软绵绵的,仿佛未使力,便啧啧两声,“仙尊你没吃饭吗?还是宇珹没吃?”

季澜朝面前距离半尺的人说道:“要不你先攻击吧,照这样下去,神医能喊上几个时辰。”

他方才跃来时速度不快,宛若飘过来那般,挥剑向对方时,夜宇珹则是连挡都没挡。

夜宇珹没开口,手中俐落一翻,剑身便在空中转了圈,季澜即感觉有股巨大的灵力,迎面朝自己冲来。

可却宛如暖流,流过身周,没有半丝杀伤力。

从外人看来,两人持剑模样颇有打斗之感,只是直到半刻钟后,仍是无人落败。

在何凉凉忧心分不出胜负之际,蓦然间,夜宇珹另一侧胳膊一伸,直接便揽住季澜后腰,往上空跃去。

何凉凉顿时睁眼,紧张地朝安爻道:“喂!你家宫主怎么把我师父拽到树上去了!”

安爻耸肩:“你干啥这么紧张,打架不就是这样?唤个场地罢了。”

池缎简直怀疑自己双眼,“他们这是在打架?若宇珹真的出手,怎可能是这副温和模样。周围景观毁半还差不多。”

安赐道:“宫主放水了。”

安爻提醒:“是放海。”

何凉凉一脸疑惑:“可我见他俩一来一往,剑刃互对,看上去十分惊险。”

隔壁三人霎时间极有默契的一同摇头。

此时,半空的树顶枝干上。

往下看去,是一片浓密枝桠绿叶。

不时有凉意微风拂过,季澜背后的雪色发丝也不断飘扬。

“上来这儿,他们不会发现我们没在打吗?”季澜问道。

夜宇珹将人捞近了些,宽大黑袍挡去

大部分寒意,懒声道:“你徒儿估计以为我们在树上搏命。”

季澜觉得这话有理,何凉凉极有可能正在底下跳脚。

他望着被树叶遮挡住的地面,觉得树上一点动静都没,肯定会让人起疑,便道:“要不随便弄点落叶下去?”

看起来更有真实打斗的感觉。

身侧人随即挥过袖摆,掌风之强劲,与方才在下头与季澜比试时完全不同。一旁粗干立即剧烈摇晃,大把的叶片跟着掉落,宛如强风过境。

紧接着,季澜即听见底下何凉凉的惊呼,忽地有些想笑。

夜宇珹朝空中扬了扬下巴,道:“今日也是上弦月。”

季澜颊边挂着浅笑,“自从进菘儿谷后便无落雪,冬季月空如此晴朗,实属难得。”

夜宇珹蓦地说道:“你何时要回霜雪门?”

季澜赏着夜色,听见这一问,不禁讶异道:“我能回去吗?”

“自然是本座同行。上回有人说里头全是雪貂,就抓几只出来和雪松鼠作伴。”夜宇珹道。

季澜怀疑道:“你确定不会吓到他们?”

其实他也未回去过,不晓得那些雪貂是否有颗勇敢的心脏。至少别像菘儿谷的鱼,一见魔头便连摆鳍都不会了。

夜宇珹弯唇道:“那便让踏湮驹教教他们。灵兽自有沟通方式。”

季澜觉得那画面想像起来颇为滑稽,面上弧度不禁更加绽放。

“既然要拜托踏湮驹,那得多喂他几袋髯松子了。”

远处的月儿笑靥柔和,两端小角浅浅上扬,周围点缀的繁星不断闪烁,一点一点,布满整座天际,伴随菘儿谷飘散的淡淡药香,深冬夜空倾泻的温柔,缱绻而朦胧。

树顶的两抹身影,谈笑间,黑白相叠交融,融合于夜色之中。

树底下。

大伙儿则是引颈张望。

安爻:“宫主和仙尊到底在做什么?这么久还不下来。”

何凉凉十分紧张:“树顶掉了这么多叶片,看来打的很激烈,不知师父怎么样了。”

池缎:“唉,就说了放心,仙尊不会输的。”

何凉凉却一点儿也未被说动。

眼前落叶已堆积,上头定是激烈对决。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中,半刻钟后,树顶终于缓缓飘下两人。

二人脚一沾地,何凉凉便冲上前问道:“师父你还好吗!”

安爻也急道:“谁赢了呢?宫主?还是仙尊?”

季澜眨了眨眼,只道:“总归我没输。”

可也没有人赢。

池缎欢快道:“你们瞧瞧,我说对了吧,反正仙尊不会输。”

毕竟这输赢两字,得建立在“有人想着要赢”的前提下。

何凉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总之没受伤就好。”

池缎用理所当然的语气,朝何凉凉道:“败礼是什么?”

何凉凉一头雾水:“没有输赢,哪来败礼?”

池缎:“我指的不是仙尊他们。是你们和我打赌赌输了,当然得付败礼。”

安爻没好气道:“想要什么不如直接说。”

池缎眼眸瞬间一亮。

一旁安赐迅速说道:“既然如此,便让安爻代替大家付败礼吧。”

池缎闻言,覆手朝他示谢。

何凉凉也鼓掌叫好,总之师父既没输,还有

人替他付赌输的败礼,心情简直不能更愉快。

于是这场比试,便在安爻的骂声与何凉凉欢欣鼓舞中落幕。

回房途中,直到季澜离他们有数十尺之远,还能听见安爻不平的大喊,以及何凉凉看戏般的胡闹发言,偶尔传来的笑声,环绕了整座菘儿谷。

回至小院后,一开门,里头暖意便泻出。

因炭盆一直是点燃的状态,故房内无时无刻皆是温暖。

雪松鼠约莫是等人等太久,在床角窝着睡着了,毛茸茸的身躯又蓬又鼓。

桌边放了一叠季澜中午和池缎借来的书,他便随意挑了本,坐到床上。

其实菘儿谷内书籍不少,除了医书药册外,也有零星话本,不是狐妖书生那一类,而是江湖高手与剑客的故事。

季澜看了两页,便拍手叫好。

没错的呢。跳崖和中毒,就是成为高手的必经之路!

是的是的呢,如此这般出奇不意,压制敌方,才算的上决斗一幕!

夜宇珹见他读得津津有味,道:“第一本看完了?”

季澜点头,一面将视线抬起。

刹那间便望见一片结实的胸膛。

夜宇珹上身,未着吋缕。

昨日药潭里,虽然对方也未着衣袍,可毕竟是在外头,光线不如室内清晰。

可现下这一眼,便是一览无遗。

夜宇珹唇边弧度懒散,高大的身量横在床沿,将内侧那人下床的路线全挡住了。

也因季澜一向都睡里面,故看书时都是自动坐进靠墙的床位。

夜宇珹:“你对江湖侠客故事有兴趣?”

季澜目光专注于页面上,努力忽视身边一大片坦露的肌肉线条,道:“行走江湖挺有趣的,以往没看过这类话本。之前在夜焰宫读的,都是狐妖类型。 ”

然而话虽这么说。

此刻他!

根本!看不进书!

昨晚他泡药潭泡到睡着,虽是被夜宇珹捞起来,可因陷入熟睡,连被子都不是自己盖上,自然避过各种情绪。

眼下他心神清醒,已是无法假装镇定,只能睁着眼使劲看向书册。

却怎么样都读不进上头字句。

好半晌后,即有低笑从身边传来。

“这页这么好看?”夜宇珹懒声问道。

有人停留在同页,一炷香之久。

季澜闻言,偏白的手指这才淡定翻过面,可对于上页的内容,压根一点印象都无。

在他努力集中心绪,试图将书本文字看进时,蓦然间,嘴角被递来一颗药丸,对方指腹就定格在他唇边。

那药丸散着淡淡花香,季澜视线未移,唇瓣微启,直接顺着吃下,咽下后才问道:“这也是池神医刚才给的吗?”

菘儿谷里补气强身的药丸有许多,这几日来,他见安爻每回进到小屋,皆会随手拿瓷罐倒几粒出来,扔进嘴里。连带何凉凉也开始这么做,总归吃多了有益处。

夜宇珹却道:“这是你在誉仙大会上赢得的败礼。”

季澜刹那间,用力偏脸,往他方向看去。

…败、败礼……

“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丹!?”

夜宇珹望着他震惊脸面

,道:“方才你吃的是半颗,剩下的,在这。”

季澜淡眸愣睁,感觉一片混乱。

脑子打结之余,夜宇珹忽地将指间剩余那半颗,放入口中。

低嗓说道:“你吃一半,我吃一半。”

季澜眼眸定在夜宇珹突出的喉结上,淡睫已是不由自主地发颤,耳廓也在不知不觉间,逐渐泛起红绯。

夜宇珹吃下丹药后,就好整以暇地靠在床头,长腿横过整整半侧的床榻,懒洋洋的看着他。

季澜忍不住垂下眼,将手中书本胡乱塞至床角,有些慌乱的抱着被子滚到里侧,以背示人。

心绪翻腾。

是意乱,也是心慌。

夜宇珹望着那抹削瘦背影,伸手一挥,将室内油灯尽数熄灭。

室内霎时整片黑暗。

这一回,连一盏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