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凤娇不好意思道,“不是,鞋子不合脚,有点磨脚后跟。”
翟凤娇把那双鞋拿回去了,看下午能不能找个修鞋匠给修修,不过估计有点难,现在又没有个体户,满大街都找不到一个修鞋匠。
许航,“我认识一个修鞋匠,手艺不错,可以让他看看能不能修一下。”
翟凤娇惊喜道,“太好了,他家住哪儿?”
“我带你过去吧。”
翟凤娇想想也对,她一个人贸然找过去,人家不一定搭理她,毕竟都被运动整怕了,都生怕一个不小心再被扣上一顶大帽子。
翟凤娇也不跟许航客套,感激道,“那麻烦许局长了。”
“他家离的有点远,你稍等,我去找辆车。”
不大功夫许航便开着一辆黑色小轿车过来了,停在了翟凤娇跟前,摇下车窗招呼翟凤娇,“上车。”
翟凤娇想了想,还是打开后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副驾驶一般都是关系很亲密的人才会坐的,她坐那儿不大合适。
许航也没说什么,见翟凤娇坐好了,便开着车稳稳的驶出了军区大院。
许航开过来的这辆车是辆红旗版小轿车,在这个年代只有高级领导才有资格坐,许航也也不知道打哪儿借过来的。
不过她好象听她妈说过,许航家门第不低,爷奶那一辈儿都是大干部,估计这车子是配给他爷爷奶奶的。
许航怕翟凤娇着急,宽慰她道,“这位修鞋师傅姓赵,叫赵德厚,手艺很好,应该能修好。”
听他的口气,好象跟这位修鞋的赵师傅还挺熟。
翟凤娇好奇地问了一句,“许局长是怎么认识他的?”
一个是不起眼的修鞋匠,一个是公安局长,家里门第还特别高那种,怎么看都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许航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以后叫我名字吧。”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朋友都这么叫我。”
翟凤娇:这是把我当朋友了?话说有一个当公安局局长的朋友,感觉腰杆都能硬不少,便笑着点了点头,大大方方道,“行,那以后我就叫你名字。”
许航这才回归刚才的话题,“我们跟赵家,祖上就认识。”
赵德厚祖上是开皮鞋厂的,虽说规模不大,不过因为他家做的鞋子好看穿着还舒适,所以在当时是有点名气的。
赵德厚的爷爷跟许爷爷祖籍是一个村儿的,算是同乡,俩人关系虽说不是很亲厚,不过一直也没有断了来往。
56年公私合营,赵德厚家的厂子成了国营工厂,他跟新任的厂长合不来,一气之下就辞职不干了,又不想闲着,就自己在外面摆了个小修鞋摊子给人修鞋,后来运动起来后,他因为家世问题受到波及,因为有许爷爷的庇护,才逃过一劫。
赵德厚脾气倔,有点认死理,去年市鞋厂想请他出山,他都给拒绝了,别看他只是个修鞋匠,可整个来阳市没几个人能请得动他。
所以如果翟凤娇是自己过去找他,十成十会吃闭门羹。
两人一边开车,一边随意地聊着赵德厚,开到市邮局的时候,翟凤娇想起一件事,对许航说道,“许局长,麻烦你停一下车,我去邮局打个电话,给我妈说一声今天中午我要晚一点回去。”
许航把车子停在了路边,翟凤娇下了车,去邮局给钱秀芝打电话。
她家里没装电话,电话是打到门卫室,让李大爷转告一声。
林向阳和五六个小青年骑着自行车,一路叮铃啦当的过来,其中一个小青年眼尖,看到翟凤娇从邮局出来,然后钻进了一辆黑色小轿车里,那辆小轿车很快就开走了。
开车的那人他认识,是公安局副局长许航。
不光他认识许航,他们这几个人,好几个都认识许航,因为他们基本上都犯过事,跟公安人员打过交道。
他喊了一嗓子,“那不是翟凤娇吗?!”
林向阳也看到翟凤娇和许航了,把车子停了下来,握着车把,一脚支地,看着开走的小轿车,脸色阴沉。
几个小伙子议论开了,“刚开车那个是许航吧?”
“是他。”
“翟凤娇还真搭上许航了?怪不得把向阳给甩了,攀上高枝了。”
其中一个小伙子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恶狠狠道,“抢向阳媳妇,弄他!”
他旁边的小伙子擂了他一拳,“你给我消停点吧,他是咱们能招惹的?你是不是还想二进宫?”
“当初我就说向阳,叫他早点把翟凤娇弄到床上去,那丫长的太漂亮,说不定一不小心就给飞了,弄到床上,生米煮成熟饭,把她肚子弄大了,我看她丫还往哪儿飞,可向阳不听,因为这还揍了我一顿,你说他要早听我的话,这会儿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哪象现在,媳妇都看不住,生生叫她跟人家跑了,丢人不?”
他左边的小伙子看了看林向阳阴得象是能滴下水的脸,拍了那人一巴掌,“少说两句吧。”
那人梗着脖子道,“难道不是吗,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笑话他……”
正说着,被人扯了下,然后那人朝着林向阳那边呶了呶嘴,他才看到林向阳脸色难看,握着车把的手青筋暴突,象是随时都要打人一样,他登时也有点害怕林向阳会揍他,不敢再往下说了,还把车子往后退了退。
不过林向阳并没有揍他,骑上车子,车把一拐,走了。
后面的人喊他,“向阳,不吃饭了?”
他们听说这边的麻子胡同新开了一家私人小饭馆,特意跑过来尝个鲜,结果饭馆还没找到呢就好巧不巧的碰到了翟凤娇和许航。
林向阳没回他也没回头,车子骑的飞快,跟不要命似的,吓得路人纷纷闪躲。
跟他一块儿来的几个小伙子怕他出事,也赶紧骑着车子追了过去,可几个人愣是谁也没追上,不大功夫,就看不到林向阳的人影了。
翟凤娇从邮局出来的时候,其实是看到了林向阳他们那帮人。
七八个大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叮叮当当的,阵仗那么大,想不注意到都难。
翟凤娇只是扫了一眼,然后就上车了。
林向阳已经很久没再找过她了,这说明他已经接受了分手这个事实。
所以翟凤娇觉得她现在跟林向阳已经没有瓜葛了,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许航带着她,开了快半个小时,才到了赵德厚家。
军区大院在市西边,赵德厚家住在市东,差不多穿过了整个市区,幸亏是许航开车把她送过来了,要不然,她骑车过来,怕是得骑上一个多小时。
这么热的天,骑上一个多小时的车子,热也得把她热晕过去。
赵德厚家住在一个小胡同里,路太窄,车子开不进去,许航便把车停在了路边,下车的时候,手里竟然拎了个网兜,网兜里有几封糕点,还有苹果,罐头糖果啥的。
邮局旁边有家代销点,估计他是趁着翟凤娇去打电话的时候买的。
翟凤娇总觉得怪怪的,她就是来修个鞋,多少钱给钱就行了,咋还拿礼物啊?
这样子,不象是来修鞋,倒象是来串亲戚的。
不过又一想,许家跟赵家也算是世交,那这个赵师傅也算是许航的长辈,他来看望长辈,拿礼物也是应该的。
可毕竟是因为自己才让许航破费,翟凤娇有些不好意思,对许航说道,“这礼物算我的,一共多少钱,我给你钱。”
说着就要去兜里拿钱,结果手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衣兜,这才想起她身上这套衣服是没有兜的。
她脸一下子红了,“我忘了这衣服没兜……明天我给你送到你们局里。”
翟凤娇皮肤白,因为难为情,白皙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人面桃花一般娇艳,许航只觉心里呯的一下,感觉有什么破防了。
他赶紧把脸扭过去,也没有拒绝翟凤娇,回了一个“好”字,然后又顺手把翟凤娇手里的装鞋的袋子接了过去。
翟凤娇,“……”这感觉越来越怪了。
赵德厚家住的是一个小四合院,院门虚掩着,许航敲了敲门,然后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挺大一个四合院,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共有三排房子,一排正屋,然后是西屋,东屋。
东南角种着两棵枣树,长的枝繁叶茂。
一个50来岁的妇女听到动静,用围裙擦着手从西边一间小屋里走了出来,看到许航,惊喜道,“哟许航来了。”
许航唤了一声,“伯母。”
妇女“欸”了一声,然后看向翟凤娇,脸上的笑意更浓,先夸了一句,“这姑娘可真俊。”
许航给她介绍,“翟凤娇,”只报了个名字,也没具体介绍翟凤娇是谁,跟他什么关系,说完又转向翟凤娇,“这位是赵师傅的爱人。”
一时之间,翟凤娇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合适,只好跟着许航也喊了一声“伯母好”。
沈英珍登时眉开颜笑,一迭声道,“好好好,快去屋里坐。”
许航把手里的礼物递给沈英珍,沈英珍嗔怪道,“又不是外人,拿什么礼物。”说完就冲着堂屋喊,“德厚,许航来了。”
话音刚落,堂屋的竹帘掀开了,赵德厚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着比沈英珍的年纪要大些,中等个子,身材瘦削,腰都有点佝偻了,表情很严肃,薄唇紧紧抿着,一幅很不好打交道的样子。
看到许航和翟凤娇,他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冲两人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沈英珍把两人迎进堂屋,搬凳子让两人坐了,然后问两人,“还没吃饭吧?”
许航和翟凤娇都是一怔:来的时候光想着修鞋的事了,都忘了这时候正是饭点,踩着饭点到人家来,倒象是来蹭饭一样。
翟凤娇有些不好意思,站了起来,“你们先吃饭,我一会儿再过来。”
沈英珍一把拉住了她,“走啥走,我今儿个做的凉面,你要不嫌弃的话,就在家里随便吃点,都是现成的。”
说完,象是怕翟凤娇走似的,也不等翟凤娇回应,掀开帘子就去厨房张罗了。
许航,“伯母是朝鲜族人,做的凉面很地道。”
虽没有明说,可这意思,也是不让她走了。
盛情难却,翟凤娇再推拒,就显得矫情了,只好留了下来,心里却觉得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大功夫,沈英珍便把凉面端了过来,还端来一碟泡菜,“今儿个不知道你们要来,也没做准备,下次你们要来的时候,提前给我说一声,我给你们做几个拿手的……”
正说着,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孩子的叫嚷声,“奶奶,饭做好了没有,要饿死了!”
沈英珍对翟凤娇说道,“是我孙子孙女放学回来了,你们先吃着……”
话还没说完,门帘就被掀开了,几个孩子嚷嚷着就要往进屋,为首的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看到了翟凤娇和许航,猛然停下了。
男孩认识许航,喊了一声“许叔叔”,喊完又好奇地打量着翟凤娇,问沈英珍,“奶奶,这个姐姐是谁呀?”
“你许叔叔对象”,沈英珍说着推着他们出去,“瞧这一个个跑的满头大汗的,赶紧去洗洗再吃饭。”
翟凤娇,“……”
她总算是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她是来修鞋的,结果这架式搞的竟象是来见家长,怪不得沈英珍误会呢。
正想给沈英珍解释解释,沈英珍已经推着那几个孩子出去了,在外面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又进来,进来先问翟凤娇,“凉面合不合口味,不合口味你跟我说一声,我再去给你调拌一碗,都是现成的的东西,快的很。”
翟凤娇赶紧道,“不用再麻烦,很好吃。”
沈英珍厨艺好,做的凉菜很地道,面条筋道爽口,泡菜爽脆,有一点点辣,天热的时候吃正好,开胃。
沈英珍笑得一脸的慈爱,“今儿个料有点少,下次你再来,我多准备点配料,更好吃。”
翟凤娇心说这误会可得赶紧解释清楚,要不然,指不定许航心里怎么想她呢。
“伯母,你误会了,我不是许局长对象,我有双鞋子穿着磨脚,许局长就给我介绍了赵师傅,怕我不认识路找不到你家,就好心送我过来了,来的时候光想着鞋子的事了,结果竟赶到了你们饭点上,真是对不住。”
沈英珍,“鞋子磨脚啊,不是大事,一会儿吃过饭叫我家老头子给你看看。”
翟凤娇,“……”说了半天,她却只抓取了“鞋子磨脚”那一句!
可真会抓重点。
翟凤娇很是无奈,看向许航,心说许局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许航,“她只是朋友。”
沈英珍,“来吃菜。”说着给翟凤娇夹了一筷子泡菜。
翟凤娇,“……”
吃过了饭,又稍微歇息了一会儿,翟凤娇才把鞋子拿出来,“赵师傅,这双鞋鞋码合适,就是磨脚后跟,您给看看能不能修。”
赵德厚都没接鞋子,一眼就看出了毛病在哪儿,“这鞋楦型就不对,用的皮子也不行,太硬,走线也不行,歪七扭八。”
口气里对这双鞋子很是嫌弃。
翟凤娇也听不懂这专业术语,她只关心能不能修好,“赵师傅,能修吗?”
“明天这个时间你过来拿。”
许航,“她明天上午就要穿。”
赵德厚抬头看了许航一眼,“她都没急,你急什么?”
许航一时有些局促,竟不知道怎么回赵德厚。
还是翟凤娇帮他解释了,“……明天上午有场庆八一文艺演出,我是报幕员,许局长是怕耽误了正事,赵师傅能不能想想办法,今天就修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翟凤娇的错觉,她竟然看到赵德厚脸上闪过一抹笑意,不过是一闪而过,她再去看时,赵德厚又恢复了那幅严肃的样子,冲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翟凤娇不明所以的过去,赵德厚拉了个凳子过来,“坐下,把鞋子脱了。”
翟凤娇坐下后把鞋子脱了,赵德厚拉着她两只脚,也不用尺子,只用手在几个部位量了量,然后对翟凤娇说道,“晚7点过来拿鞋。”
说完也不再理翟凤娇和许航,拎着翟凤娇那一双鞋子,掀开门帘出去了。
正好沈英珍进来,见赵德厚板着个脸,怕翟凤娇多心,还对翟凤娇解释,“这老头子就这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晚些时候只管来拿鞋。”
翟凤娇感激道,“谢谢。”
沈英珍笑眯眯道,“又不是外人,谢什么谢。”
翟凤娇,“……”感情刚才她和许航白解释了。
她很是无奈,老人家为什么都这么喜欢拉郞配呢?
从赵德厚家出来,许航开车送翟凤娇回家,经过人民医院的时候,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对翟凤娇说道,“你在车里等我一下。”
说完就打开车门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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