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枭年岁还小,脸上还有些没长开的少年模样,哭起来鹿眼似的,鼻尖眼尾都红着,瘪起嘴的时候,脸颊堆起一点点肉,十分惹人怜。
可惹他不到陆棠鸢的怜。
陆棠鸢懒懒抬眼,他本就因这一桩身不由己的婚事而烦躁,又要应付那样多各怀心思的送礼大臣,终于回到自己寝宫,贪半晌休憩,还给他这么一出大戏。
“本宫怎么骗你了?”陆棠鸢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瓷片,“男子三妻四妾不可以?本宫娶妻又何妨?本宫有说不给你名分吗?”
陆棠鸢觉得他小题大做,划破个手心也不值得他怜悯,“本宫娶苏家小姐,他人才不会对我们指手画脚,本宫也是在为你做打算。”
阿枭听不懂也不想听,他的双眼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灯笼都不是为他而挂,每一寸红纱都不是为他而覆,贺礼的文书上,成双的名字,也不是陆棠鸢和他。
他将碎瓷片逼得更近,脖颈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不听你骗人!阿枭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不要三个四个。”
见他如此坚持,陆棠鸢终于愿意演一演,忍着反胃的冲动,说些蜜语甜言,“阿枭,本宫与苏家小姐只是做戏,不会碰她,你才是本宫认定的人。那些虚名何须在乎,你我之间互相信任不就够了吗?”
“不够。”阿枭如今可不算是个七八岁的痴儿,十一二岁总该有了。
自陆棠鸢禁足那日起,他们再无同塌之时,一开始,陆棠鸢说自己母妃新丧,他无心情 事,后来,又说是要出征北疆,万万不能让身体不适。
人性本善,阿枭愿意相信他的殿下,可殿下后来的理由太敷衍,分明就是仗着他的信任和懂事为所欲为,用不上他了,就一点不愿意哄他了。
“殿下喜欢阿枭,阿枭愿意和殿下去北疆,去杀敌人。殿下骗阿枭,阿枭不去。”阿枭割进脖颈的瓷片又深了些,血痕里开始渗出血液,滑进衣领里。
陆棠鸢无奈叹气,他要处理府中事务,更不能放下军中事务,难道他就真的想娶苏家小姐?
他深知自己的断袖无法更改,不愿娶妻耽搁女子一生,从前几年里,无论多大的压力,多荒谬的传言,他都不曾更改自己的意志。
只是已到绝境,不得不屈从。
他还是太高估阿枭,竟奢望阿枭能像落月和王诚一般体谅他。
“阿枭,本宫很累。”他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疲累,但阿枭对外是个聋哑人,他对阿枭说任何,都不会被透露出去半个字。
禁足之时,他整日与阿枭相对,意外发现了自己积压在心里不得排解的苦闷,可以一并倒给阿枭,不需他听懂、开解,只要让他的郁闷有个出口,就很好。
如今亦然,“本宫何尝不想拒婚,可圣旨当头,拒婚就是抗旨,抗旨就是死罪,你可明白?”
学到“苦笑”实属不易,“体谅”于阿枭而言,还是太难了,只要是同别人结亲的借口,于阿枭而言,都是骗人的话。
他眼泪断线似的流,突然把瓷片戳到心口,“不能和殿下结亲,阿枭愿意去死!可殿下不愿意,骗子,你就是不喜欢我,骗子。”
他高高举起瓷片,尖利的一头朝着自己的心口狠狠落下,陆棠鸢以为他只是虚张声势地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