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卫玄序矮了一头,看他的时候,还故意弯下了身子,从底下往上打量他的神色,笑着问:“卫公子,我命你在一旁计数,那刽子手说的数,可是对的?”
卫玄序神色淡漠:“不对。多算了两刀,是四百六十八刀。”
从华直身鼓掌:“好,还是卫公子心算了得。来人!”
八宝立刻迎上来,满面愁容和忧虑:“公子……”
从华瞪了他一眼,音调又高:“我说来人!”
紧接着,旁边两个从家弟子迎上来,往前肩膀搡了八宝一下:“在。”
从华随手指了指刑台上的刽子手,说:“身为掌刑官,连刀口都记不住,拖下去,换一个聪明点的。”
一个弟子收起刀剑正要上前,从华立刻:“我说拖下去。”
闻言,另一个弟子立刻会意,剑身上顷刻间附上一层剑尘,只听破空咻的一下,刑台上的刽子手立刻就人头落了地,猩红的鲜血喷溅。
人群立刻开始躁动:“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
“又有人死了!死人了!!”
“镇静!镇静!我看谁敢再喊?!”
未几,人群的躁动就被强压了下去,等到一切声音都收敛了起来后,从华又含笑望着卫玄序,问:“多算了两刀,我这么处理,卫公子你还满意?”
卫玄序与他四目相对,平静的眸子下藏的是燎原烧天的怒火。
在他眼里,从华的笑容就像是一把刀子,一下一下捅割着他本就已经近乎崩溃的镇定。无人知道在他的袖下,那双紧握的双拳已因为隐忍而被刺得血肉模糊。
从四岁起,宋烨就一直陪在卫玄序的身边,教他识字,授他礼教,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他背后不为人知的一条又一条伤疤。四岁啊。
见他不说话,从华又问了句:“满意么,卫公子?”
良久,卫玄序咬着牙吐出了两个字:“满意。”
似是得了满意的答案,从华又抬手拍了两下,刑台上立刻就又上来了另一个刽子手。
刚才被杀死的尸体还留在台上,血花儿不住地从断口处往外冒,只低头看了一眼,就吓得他连忙如泣如诉地跪在地上磕头:“小的一定尽职做事!一定尽职做事!”
从华点点头:“肯尽忠就好。刀刀要准,可以吗?”
刽子手忙点头应了:“小的一定!一定!”
紧接着,他从血泊里摸起行刑的刀,直起身来就往宋烨身上扑,就像是丛林中凶狠的鬣狗一般,刀刀专往痛楚里钻,震动着刀尖削,底下流出的不是肉片,而是肉泥,比前者给人的痛苦不知增添了多少倍。
“啊啊啊啊——!!!!”
行刑架上的宋烨身体本能地抽搐着,大片大片的血就从他身上的千疮百孔里淌出来。可那下手的刀极其刁钻,流出来的全是血丝儿,只钻骨钻肉地疼,伤不到人的致命要害。
台下从华双手抱拳于胸,时不时问:“卫公子?多少了?”
“五百三十二。”……
“五百八十七。”……
“六百三十八。”……
卫玄序知道,从华之所以一直在问,目的就是要让宋烨身上的每一刀都落在他的眼底,要让他亲耳听见他的每一声嘶吼。
又不知过了多久,从华忽然漫不经心地说道:“都已经七百多刀了,卫公子还不愿把福禄书拿出来么?再割下去,宋烨大伯真的会死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