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岸的眼底也染带了些许笑意。
他心想。
也可以亲。
***
等曲奇吃完,舒爷爷便打发了两个小孩子出去玩。
不巧的是,今晚有雨,室外已经明显起了风。
两人便没有出门,而是去了舒白秋的书房。
回到房间,舒白秋也想起了之前还没说完的话。
“傅爷爷也说过,想拜托我多和哥哥出去活动一下,对哥哥的恢复会很有帮助。”
这和医生的叮嘱以及舒爷爷的想法都一样。
少年觉得:“傅爷爷真的很关心哥哥。”
傅斯岸听了,却不由微默。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句话的确没错。
但男生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被亲长关护的幸福感,他英俊的眉眼反而颇为冷淡。
“你知道吗,”傅斯岸淡声道,“他会在我笑的时候更多看我。”
舒白秋问:“因为傅爷爷喜欢看你笑?”
傅斯岸却没应声。
不是。
傅斯岸清楚地知道答案。
是因为他笑起来,会更像他的生父。
傅斯岸的父亲傅昭明和他两个亲兄弟的性格都不一样,他其实是个有些腼腆的、内敛的人。只有在真正开心时,傅昭明的情绪才会外露。
也会显得更为耀目。
傅昭明出生时,傅家已经起势,港城媒体自小跟拍了他这么久,二十多年,唯有一张照片最为经典。
那是傅昭明和爱人同行时的一张侧脸。
时隔这么多年,当初媒体头版头条最大字号形容他的那句话,依旧是对这张照片最公认的评价——
“翩翩君子身,一笑动港城。”
对傅昭明的性格、过往、习惯,傅斯岸其实早已拼凑出了大概。
对父母的事,他也并非旁人所想的那样一无所知。
如果没像这样预先的、有目的地了解各种信息,恐怕傅斯岸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 可是偏偏这一点,偏偏对最容易收获更明确好处的这种途径。
傅斯岸却全然不屑于去模仿利用。
他知道傅家家主病后感怀,唯念自己的长子。他也知道自己表现得越像生父,就能得到家主的越多偏心。
但傅斯岸厌恶这种拙劣的方式,家主的关怀诱发的从来不是他缺爱的沉湎。
反而让他越发冷淡与漠然。
傅斯岸越来越清楚对方的关切只是替代——他给的爱,从来不是为傅斯岸,甚至或许也不是傅昭明。
而是家主在感怀自己,为过去那修饰过的回忆。
实话说,傅斯岸并不恨老爷子,他也不恨决然丢下自己的父母。
傅斯岸清楚地察觉自己的性格既不像他内敛的生父,也不像柔韧的生母。
——他骨子里的无情冷漠,反而像极了自私的家主。
“哥哥……?”
一旁传来舒白秋略有担心的声音,傅斯岸回神,如常道:“没事。”
他很平静地说了一句:“论迹不论心。”
舒白秋疑惑:“什么?”
傅斯岸抬眼看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
“小秋,你是不是长胖了一点?”
傅斯岸抬手去捏了捏舒白秋的脸颊,另一只手臂还伸过去,圈了一下少年的腰。
早在之前两人病房共处时,傅斯岸就发现了这一点趋势。
不知是归功于港城的名医调养,还是日常投喂的营养餐起了作用。
总之少年真的长了点肉,抱起来也比之前更软了一点。
舒白秋的腰侧被碰到,不由得被惹笑,他下意识躲了躲。
“痒……”
躲得匆忙,反而栽到了傅斯岸的怀里。
笑起来的少年依旧情绪生动,态度一如往常未变。
在他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求取和讨好。
有的只是最眉眼鲜活的笑。
傅斯岸圈抱着对方,更察觉了少年纤细的身形。
舒白秋回家后换上的裤子很宽松,动作间细瘦的小腿廓线都显露了出来。
长了点肉还这么瘦。傅斯岸心想。
感觉甚至可以攥握住那双脚踝,把人面对面地抱起来。
肩背上还传来了一点很轻的触感,傅斯岸感觉到了怀里的男孩在伸手轻拍。
少年被惹笑栽倒也不恼,还小声和他说。
“哥哥要开心一点。”
尽管傅斯岸没有继续那个话题。
舒白秋还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
“……”傅斯岸的喉结微滚,低声,“嗯。”
他看过太多假面和冷漠。
很难不被吸引像飞蛾扑火。
***
舒白秋真的是个很好的小孩,这一点不知傅斯岸亲身所感,从日常中舒白秋对旁人态度也能肯出来。
少年对所有人都很有礼貌,
包括医院里的护士医生,学校里来修冷气的空调工,还有公园里做清扫的环卫人员。()
有能帮到的地方,他都会很主动去帮忙,没有一点刻意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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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见过舒白秋的人都很喜欢他。
没有人能不喜欢这样的漂亮又好心。
舒白秋和傅斯岸的相处,也没有因为傅斯岸处境的改变而有任何不同。
但傅斯岸却有了和之前不一样的想法。
傅斯岸的性格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他也很少会被人猜中真实念头。
在更早以前,看到那些耀武扬威炫耀自己玩具宝贝的同龄人,傅斯岸只会毫无兴趣地想。
如果是他的宝贝,他一定会藏起来,不许任何人看见。
后来傅斯岸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任何让他宝贝的存在。
又后来,现在,傅斯岸反而想。
保护最心爱的方法,就是要他光明正大。
傅斯岸太清楚如何低调以自保,可他的往日庸碌,又有太多因素是源于不感兴趣。
傅斯岸对争宠不感兴趣,甚至对傅家也不感兴趣。如果不是被这般针对,他也不会就此反击。
直到真正有了心心念念,傅斯岸才发现。
为保护而疏远的决定多么错误无用。
而且他不喜欢。
傅斯岸就要光明正大的靠近、明目张胆的偏爱。
——为了成为舒白秋最好的朋友。
他更会把自己做到最好。
所以在出院之后,在处境有了明显变化之后,傅斯岸的心神非但没有松懈,反而比之前更为机警。
也是那种从小一次次帮他活下来的、近乎野兽般的危险直觉,让傅斯岸在听闻舒家的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察觉了不对。
消息是舒白秋告诉他的,听说最近滇城出现了一批顶级玉料,是某位急需资金、清货出手的匿名卖主提供的。
而这批高货中的一块高古玉,恰好像极了舒家丢失已久的传家玉。
这批玉料的出售原本只是小范围,舒家并不在其中。但在发现这块高古玉之后,入围的买家、几位滇城的业内大手,却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舒家。
舒白秋的妈妈立刻前去查验了消息,但她到底不擅长鉴别;舒爸爸又自小学画,没接触过翡翠。
于是舒家只能发消息来港城,寻问舒爷爷的意见。
“如果真是传家玉,他们为什么要提前告知?”
傅斯岸觉得不太对。
“从他们的角度想,如果利益最大化,不该是先将这块玉买下来,再高价来倒卖么?”
如果这块高古玉是真的传家之物,那舒家花再大的费用,也会尽力将其购回。
舒白秋听到,原本纠结的小脸也愣了愣:“……是哎。”
傅斯岸见状,便问:“舒爷爷是在犹豫,要不要向傅家请假暂时回滇城么?”
舒白秋果然点头。
() 高古玉的鉴别需要看实物,舒爷爷自然要回去一趟才能得出结论。
“但是,毕竟我们答应了傅爷爷,要专心把这件玉雕做完。”舒白秋道,“所以爷爷在想,不然就请朋友去帮忙看一眼……等这边忙完再回去。”
再怎么说,傅家毕竟是雇主。他们也需要对雇主负责。
傅斯岸闻言,想了想,却说:“如果是我,会建议舒爷爷去找爷爷把这事聊一聊。”
舒白秋微惑:“唔?”
“因为爷爷上周拿到了设计成稿,他对稿图的效果非常满意。”傅斯岸道。
舒老已经将翡翠料型完全摸透,他依据料子内部纹路走向所修改的设计稿,比傅老爷子最初的预想更为惊艳。
所以傅斯岸能确定:“如果真需要请假几天的话,爷爷也不会介意。”
“而且……”傅斯岸停了停,又道,“如果滇城那边真的有什么问题,说不定爷爷能看出端倪。”
傅老毕竟在商海浮沉那么多年,想来他的看法会更一针见血。
舒白秋听完,谢过了傅斯岸,也说了会把这些转达给爷爷。
没几天,傅斯岸果然在傅家看到了前来问询的舒老。
事情的发展基本与傅斯岸的猜测吻合,傅老果然也不赞同舒爷爷回去。
其实早在滇城时,舒白秋的妈妈也察觉了不对,但顾虑到对方的业内势力,舒家也无法真正置之不理。
这件事,最后还是傅老帮忙做了处置。
舒老以雕刻为由,没有回滇城。舒家也因此没有参与那块高古玉的竞争。
而几周之后,滇城几户翡翠世家送来港城参加拍卖会的玉料被查出作假,惹得争议四起,涉及在内的几家品牌都自顾不暇。
自然也就为舒家解除了潜在的危机。
事情了结后,舒爷爷未表感谢,决心不再收取这次玉雕的工费。
傅老得知,却拒绝了,还说。
“这样吧,你和我签个长约,以后每年留个固定档期给我,我有什么想雕的东西也方便找你。”
舒爷爷的亲工档期的确难排,不过和傅家出手的协助相比,自然还是后者更为珍稀。傅老这样说,也是对舒家雕工的一种认可,舒爷爷自然答应了下来。
“傅老有什么所需,尽管随时吩咐。”
于是就此事,两方欣然达成了协议。
等到舒老忙完回滇城之后,依旧会定期给傅家做玉雕。
这着实是一件两全其美、双方都满意的好事。
然而傅斯岸在得知了消息之后,却不由皱眉。
……回滇城之后?
而在舒老和傅家签订长期合作的协议时,舒白秋的父母也从内地来到了港城。
他们的到来,一是为对傅家表达感谢,毕竟其帮舒雨巷处理了这么大的一次麻烦。
二来,就是一家分别太久,特意来看看爷爷和舒白秋。
最开心的自然是舒白秋,家人团圆,少年的面色都比之前红润了许多。
而且这次父母专程挑了假日过来,还可以在港城多待几天。
爸爸妈妈知道两个孩子的关系好,还特意带了舒白秋和傅斯岸两个人一起出去玩。
他们去了港城最有名的游乐场,满满当当地排了好多娱乐项目。
像真正的一家四口一样。
舒妈妈专程感谢了傅斯岸:“小乖的身体状况比我们之前见面时好多了,多谢哥哥关照他。”
傅斯岸摇了摇头:“您客气了。”
“是哥哥太客气啦!”
一旁举着两个冰淇淋的舒白秋跑过来,笑着靠在妈妈身后,探出小脑袋来看人。
少年把冰淇淋递给傅斯岸,还低头,用空出的手戳了戳自己软软的肚子,说:“哥哥都把我喂胖了。”
一家人都笑起来,傅斯岸仿佛也置身浸没于太过幸福的温热暖流。
温暖涌动,反而惹人发冷。
男生握着手中的冰淇淋,看着阳光下被妈妈揉着金灿灿软发的舒白秋。
他清楚地意识到,对方终究会离开。
舒白秋的家不在港城。
这分明是早已知晓的实情,可是突然的提醒,却还是宛如一道刺骨锥心的冰棱。
一瞬间,傅斯岸想出了至少四种毫无破绽的理由——
无一不是把舒白秋强留。
不行。
……他不许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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