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将军好似受到了冲击,背靠朱红柱廊,被晒得黝黑的面庞满是痴呆。
显得人更笨了。
原以为是个狠角色,没想到是只笨狗。
这会儿虞藻也不怕了,不耐烦地横了回去,看什么看!
无尿,一身轻松。
小脾气跟着上涨。
虞藻瞪完这个,便拿另一个出气:“你站那儿看什么?我袜子呢?”
“罗袜在我手中。”凌北忙将手心摊开,“我保管得很好。”
方才小世子忙着小解,只匆匆将足套进鞋履,没来得及穿罗袜。
虞藻还没开口说话,凌北已很有眼力见地单膝点地,握住他的脚踝,褪去鞋履,帮他套上罗袜。
他手上仍有些水珠,眼珠子一转,又有了坏主意。
纤白的手摁在凌北的肩头,趁凌北不注意,悄悄蹭了蹭。
竟将凌北身上的华衣锦袍当抹布擦。
待罗袜鞋履穿好,小世子的骄纵脾气又犯,懒得走路,要背着回讲堂。
直到二人走远,魏黎安才逐渐回神。
他喃喃自语道:“原来不是女郎,而是貌若天仙的小公子。”
……
虞藻回到讲堂,已接近午息。
负责讲学的学官并不严格,他提早散了学,让学子们好好休息,为下午的射课
() 做准备。
射箭,是古代君子六艺中的射,也是君子的必修课。
虞藻双手托腮,颊肉被挤出柔软莹白的一团,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怎么还有射箭课呀……
他向来不擅长这些。
在北凉,他也不曾拉过弓箭,弹珠倒是玩过不少……
小世子尚未及冠,便满是烦恼。
想着想着,算了,不想了。
先吃饭。
虞藻正要起身,身侧传来轻声:“世子殿下。”
虞藻一侧头,才惊讶地发现,燕清远竟然还在。
燕清远平日忙碌,不仅要来太学上课,午息、散学后还要做工赚钱。
故而,他每次都是第一个走的。许多学官知晓他有难处,若他功课提前完成,也会早早放他离开。
刚提起的小屁股又落了回去,小世子侧身望来,纯真水灵的眼睛没有任何阻碍,落在燕清远的脸上。
燕清远敛下睫毛,避开目光,递来两个钱袋。
虞藻:“?”
他一脸迷茫,但还是接了过来。
两个钱袋各自在左右掌心间,大小、外观几乎完全一致。
虞藻左看看、右瞧瞧,小脑瓜认真思索过后,眨了眨眼睛道:“是要我猜哪个钱袋里有东西吗?”
燕清远竟这么幼稚,同他玩这种小游戏。
燕清远微微一怔。
他抬起眼,目光猝不及防与这双明亮的眼睛对上,顿了片刻后,他才垂下眼帘,轻声说:“这是那日医馆的费用,这是这几日的利息。抱歉,拖了这么多时日。”
若是燕清远不说,虞藻都要忘了这回事。
他瞧瞧两边钱袋,明显重量不一样,燕清远竟细心到如此程度,将利息也算上了。
这是要和他分清界限,不再有瓜葛的意思吗?
虞藻眉尖微蹙,燕清远果然是主角团内最重要的角色……同燕清远打好关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吧,没关系。”虞藻收下钱袋,又垫了垫重量,得意地翘起唇角,“那我等会可以多买一些糕点了。你不知道,我兄长他们不让我多吃糕点。”
自从裴雪重二人知晓他总是不吃正餐,光顾着用点心填肚,便特意叮嘱过膳堂里的人。
虞藻十分恼火,却也没什么办法。
虞藻拎起钱袋嗅了嗅:“好漂亮的荷包,怎么还有一股香?”
因为那是燕清远过世的娘亲,亲手为他绣的荷包。
娘亲为他绣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荷包,只有细微之处有差别,让他以后将其中一个荷包赠给妻子。
燕清远以后不会有妻子,另一个荷包也送不出去。
世子殿下于他有恩,他不如将两个荷包一起赠与。
燕清远没有解释荷包的来历:“也许上头的香是糕点香。”
“对对,糕点香。”虞藻将鼻尖贴近,仔仔细细地
闻着糕点上的味道,“还有一股奶酪香——清远,你是不是背着我吃点心了?”
清远。
燕清远猛地抬眸,已许久没人这么喊过他。
更别提是这种软糯善意的、带着许些娇嗔意味的喊法。
心口仿佛被戳开一个小口子,被灌入丝丝缕缕的糖霜,连带胸腔都是热的。
“并不是。”燕清远手指不自在地蜷了蜷,“我近日在翠香坊帮忙写字,也许荷包沾染上了翠香坊的糕点气味。”
虞藻恍然:“原来是这样。”
他眼巴巴地盯着燕清远,也不说话,燕清远被他看得,耳根莫名浮起一片红意。
虞藻眼神暗示半天,皆没有得到回应,他不由有些着急。
他戳了戳燕清远的手背。
他们挨得是这般近,小世子身上甜稠稠的香,与绵软的胸膛,好似直面挨上燕清远的臂膀。
肤若凝脂的手指好似没有骨头,轻轻戳着燕清远的手背,过电般的触感即刻从手背蹿至头顶。
燕清远喉结微动,敛眸看到手背附近的手指,莹白如玉,甲盖透着淡淡粉红。
他语气仍然是恭敬的:“殿下,怎么了?”
虞藻伸着张俏生生的脸蛋,抬起下巴尖,脆生生地撒娇:“清远,你午息时帮我带糕点,可好?”
“翠香坊的糕点吗?”燕清远略有迟疑。
这是民间的糕点坊,虽色香味俱全,但到底比不上宫廷里的糕点。价格实惠、造型普通,因物美价廉广受老百姓喜爱。
却不是贵族会碰的。
“嗯嗯。”虞藻点点脑袋,他拿起荷包,将小脸埋了进去,跟猫儿似的胡乱蹭蹭嗅嗅,“闻起来好香。我听说京城民间手艺不容小觑,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次一定要好好尝尝。”
小世子的话不似作假。
他眼冒亮光、一脸期待,因嘴馋劲儿犯了,还不由自主舔了舔唇肉。
不点而朱的红唇染上晶亮痕迹,似春日花苞上的嫩露,惹人采撷。
燕清远应下了。
午息时,他没用午膳,先去了画铺,和老板告假。
然后再去翠香坊排队。
翠香坊因广受民间百姓喜爱,故而每日队伍排成长龙。
他担心晚些过去,翠香坊的招牌点心会售罄。
燕清远不知晓世子殿下喜欢什么样的糕点,便准备将每一款都买来,让小世子尝个遍。
总该有一款会是喜欢的。
燕清远推开画铺的门,道:“今日的工钱无需给我,我暂时有急事。”
老板惊诧抬头。
燕清远长期来画铺内帮忙作画题字,多少年来雷打不动,生了病也要来。
老板问:“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嗯。”燕清远顿了顿,又说,“有的,很重要的事。”
“我赶时间,先不多聊了。”
燕清远话音刚落,便急匆匆地往外走。
老板看着他匆忙穿梭在人潮的背影,嘀咕道:“走得这般着急,看来真是很重要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