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靡宫(三)(2 / 2)

台上的山兽被工作人员装回玻璃箱里,推着它消失在了舞台的帷幕后。

唐臾身边本来稀稀拉拉围着几个人,刺猬头和豆芽菜还嘲笑了他几句,下一个节目开始,他身边的人便都散光了。

只是一个比较会玩游戏的平民罢了,这里保镖成群,监控严密,这么大一个活人,难不成还能突然从昏迷中苏醒然后跑掉不成?

昏暗的灯光下,没人看到,从昏迷的蓝发美人身下,钻出了一只小得不能再小的蚂蚁。

其实直接魂魄离体,用阿飘的方式是最快捷的,但唐臾不确定场地里有没有会仙术的人,那样的方式太招人眼球,不安全。

权衡之下,唐臾便把自己的灵魂抽成了一只小蚂蚁,只留下一具空空的躯壳歪在金戈脚边。

追踪符的亮光在视野中像明灯一样清晰,唐小蚂蚁顺着墙缝,跟着光点的方向移动过去。

靡宫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内部结构相当复杂,它在错综复杂的建筑中七拐八绕,拿出飞一般的速度,跟着众人乘上电梯,一路往下许多层,中途电梯还拐过几次弯,终于“叮”的一声,到了。

十八层地狱吗,这么低的地方?唐臾默默吐槽。

山兽被工作人员严密地护送进了一个门里,唐臾趁着他们出门的空隙,贴着地缝,钻进了门内。

这似乎是一座临时实验室,里面摆放着许多不同的巨型玻璃箱,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实验室顶上映着幽绿色的光,将氛围衬托得更加诡异。

好在山兽的玻璃箱就在门口,唐臾沿着玻璃爬上去,隔着玻璃看到山兽紧闭的眼睛。在小蚂蚁看来,这只眼睛像座沉静的山脉。

唐臾在玻璃上兜圈圈,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这么大一个没有自己意识的家伙带出去。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小蚂蚁触须一愣,蚂不停蹄地

往下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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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灯亮了,整个实验室里白亮一片,任何细节都无处遁形。

“两位,请进。”

说话的是个带着笑意的沉稳男声。

唐臾躲在地缝里往外瞧,只见那人大概四五十来岁的样子,身材保持得不错,西装革履,带着一副低调的眼镜,西装外套随意地敞开,气质从容亲和,却让人觉得深不见底。

“金先生客气。”

这次是个更温润的声音。

他姓金!唐臾很快意识到,想必这位西装男就是大名鼎鼎的丹升科技大老板,金寺腾。

金寺腾身后跟着两个人,唐臾感受到他们身上浓重而强大的灵脉,心头一震,尽力隐匿自己的气息。

他没有冒险往外看,而是尽量缩进杂物下方,通过玻璃箱的反光观察那两人。

只一眼,唐臾便愣了。

这两人皆穿着白衣长袍,唐臾太熟悉了,是凌修门仙长级别的人才有资格穿的衣服。

前面那位看不出岁数,整个人极为温润,飘渺如仙,脸给唐臾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一下子想不太起来。

而稍微落在后方那一位,身形佝偻,即使穿着仙气飘飘的衣袍,也无法掩盖他已经太过衰老的事实。

他须发皆白,脸皮松弛地耷拉下来,双目仍然锐利,只是嗓音已经带上暮年独有的嘶哑。

唐臾看着他,呼吸猛地急促起来。

他还活着……一千多年,他居然还活着……!

只见那位温润如玉的仙长搀着他,恭敬地说:“江老,您扶着我,小心些。”

——是江雪楼。

-

千丈大厦内。

“哇啊啊啊,先生你放我进去啊!你要是脱水渴死了可怎么办啊,师尊会把我电线扒掉的,我就再也没有内存条吃啦!”

U^U拿两只细细的机械爪子拼命挠门。

危雁迟忍无可忍地打开门,黑着脸:“别吵。”

“我这不是掐好了时间嘛,知道你这波炽潮刚过。”

UvU小人得志地溜进卧室,一进屋就撞到了一个玉树临风的人。

UvU抬头一看,表情张成O型嘴:“师尊!”

“师尊”只是微笑着,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危雁迟面无表情:“别瞎叫。”

UvU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噢,这是师尊送的那个智能伴侣啊!”

接着,他转头看向危雁迟,像素表情十分精彩:“哇哦哦,你居然……你是不是已经……吃完代餐了?”

危雁迟淡声呵斥:“别对师尊不敬。我刚连上传感器,它就自动变成了这样,然后一直站在这里没动过。”

好吧,除了实在受不了的时候,让“师尊”摸了摸他发热的额头。

UvU笑着答应:“好的好的,你什么都没做,你最尊敬师尊,我知道的!”

() 危雁迟:“……”

UvU照例忙碌起来,替危雁迟量体温,做出一个不太高兴的表情:“还是很热,你这次太久了。”

危雁迟轻轻呼出一口气,问:“他……走之后联系过你吗?”

UvU:“谁?师尊嘛?”

“…嗯。”

UvU:“没有啊。师尊在诗歌舞街忙着呢,应该没空理我吧。”

危雁迟眉梢低压,像天边的乌云,又酸又涩,阴郁潮湿地搅成一团。

他默默安慰自己,机言无忌,机言无忌。

“别跟着。”

危雁迟丢下这句话,起身下床,走到墙边,直直地穿过墙面,来到那个秘密的小房间。

自从师尊回来后,那个神龛就被他收起来了。

人都回来了还供着牌位,实在太不对。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一方干净的小桌子,桌上用玉石压着一叠薄纸。

危雁迟将它们小心地拿起来——是师尊亲笔留下来的那几张鬼画符。

师尊曾说,只要点燃这张符,不论他在哪,他都会回来。

危雁迟用指腹抵住脆弱的纸角,轻轻、慢慢地摩挲。

他在犹豫。

炽潮期将他拉扯于冷静与失控的边缘。

不论师尊现在在何处寻欢作乐,他都会回来的,是吗?

然而最终,危雁迟还是没有点燃任何一张。

但危雁迟没有把它们放回桌上,而是放进了衣服口袋,贴着炽热的体温,邻着温凉的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