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烛手肘撑桌,闭上眼,拇指关节摁发痛的额角:“韩卓呢?”
那名厂番微一迟疑,答道:“韩掌印与刺客交手,受了伤,奴才们已经将其送回缇行厂。”
段明烛一听,又睁开凤眸,微蹙双眉:“可有召太医?”
“太医已经去给掌印诊治了。”
“让他先好好养伤。”段明烛微顿。“缇行厂务必尽快调查出那刺客是何来历,与栾家有何关联。”
“奴才遵命。”
***
这几日,刑部和大理寺也忙得焦头烂额。朝中所有弹劾栾党的折子,他们既要一一核查,又要审讯和定罪。朝中栾党的数量过于庞杂,要完全解决这个案子,少说也要审察一两个月的时间。然而陛下给它们的期限是三日,即便无法清算所有的栾党,也必须将栾鸿和栾庆山所有的罪行查清楚。
刑部尚书张辉远本来就是栾党,在此次案件中受到了牵连,所以刑部如今的一把手变成了游逸卿。
三日内清算栾鸿,刑部上下大小官员近乎不吃不喝不睡来处理卷宗。但是游逸卿倒没有那般焦头烂额。相反,他知道圣上的意思就是让栾鸿永无翻身之日,所以这件事情处理起来也就相对没有那么难了。三日期限到了之后,游逸卿将所有已经审判完成的卷宗整理成奏疏递交内阁。
栾鸿已经被停职,内阁中主事之人便成了次辅袁宜哲。袁宜哲知晓此事圣上催得紧,将奏疏看过一遍之后,派人原封不动地送到了养心殿,段明烛的御案上。
段明烛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奏疏,栾鸿的罪名共二十四条,栾庆山的罪名共十五条,每一条都证据确凿。这些罪名若是放在寻常官员身上,已经足够株连九族。只是栾家毕竟是外戚,栾鸿从前又位高权重,游逸卿上疏称,刑部不好为栾鸿判罪,一切由陛下定夺。
这道奏疏很快也在朝中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将“刑部请陛下亲自判罪”传成了“栾家势力过大导致刑部无法判罪”。
朝中栾党恨游逸卿恨得要死,没有想到栾首辅已经下台了,刑部也不忘落井下石。
最终,昭宁帝做出了判决。判栾庆山充军,流放三千里;栾鸿削籍,剥夺一切头衔,永不得入仕;栾府查抄一切财产,充入国库;栾家其余男子流放两千里,女子没入奴籍。
至此,在朝为官三十余年的栾鸿倒台,朝中最为庞大的栾党彻底分崩离析。
***
栾庆山从朦胧间醒过来,望着四处,眼神带着些茫然。周围漆黑黑一片,只有远处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烛光。身后石壁阴冷,似乎还能摸到湿漉漉的青苔。他竟有一瞬失神,这周围的环境似乎十分熟悉,但许是刚睡醒有些失神,他却记不起自己为何在此处。
“栾指挥使醒来了?”
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凉薄的声音。
栾庆山猛然抬头,与一个熟悉的面孔对上视线。
“韩卓!”栾庆山大叫一声,满脸警惕。
韩卓半握拳头,抵在嘴唇前轻咳两声。若非狱中光线过于昏暗,是能够看到他苍白的面孔上带着一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