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党和清流在立太子之事上一连争论了好些天,以至于今天的朝会上,奉天殿内显得格外严肃。果不其然,段明烛刚一进殿,便有官员上奏,称以礼科给事中赵长德为首的数人居心不良,在陛下尚年轻的时候便要求册立宗室为太子,实在是图谋不轨;而赵长德立刻言辞极其激烈地反驳道,这些人不让陛下册立太子,与谋反无异。
两波人吵得不可开交,首辅栾鸿始终不发一言,作壁上观。栾党毕竟还是站人数上的优势,就在清流即将不敌之时,楚酌从班列中走了出来,手执笏板倾身一揖。
“陛下,关于立太子一时,朝中已争论多事,并无结果。臣以为,当务之急,并非是册立太子,而是册封皇后。”
一语既出,果然满朝文武哗然。
楚酌头都没抬,却能感受到前方投下来的两道灼灼视线。他不慌不忙地道:“待册封了皇后,等过些年陛下有了嫡子,便可顺理成章地册封为太子。”
楚酌微微抬眸,看向赵长德:“如此,孙大人也满意了,朝中诸位同僚也不必再争论不休。”
赵长德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他下意识左右张望,想看看有没有人帮他说话的,然而栾党都跟他一样,不知该如何回答。
朝堂上交头接耳,仿佛都认为这是个绝好的主意。段明烛实在受不了这叽叽喳喳的声音,他蹙眉看了身侧韩卓一眼,韩卓上前,高声道:“肃静!”
段明烛面色不善,然而隔着十二道珠旒,也没人看得到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能听到他森然的声音:“楚卿,你要朕立后,那倒是说说,朕立谁为后?”
楚酌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于是敛衽跪地,温声道:“立谁为后,自然是陛下说了算。”
段明烛冷哼一声:“既然你也没有合适的人选,那此事容后再议。”
说完,段明烛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下方的沈扶。从楚酌刚开始提起立后之事到现在,他已经看了他好几次了。可沈扶却始终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方才朝堂上议论纷纷,他也一直不发一言,仿佛是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像。
段明烛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只心里暗骂楚酌,他之前已经明确表示不欲立后,这个楚弦歌,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提到了立后,虽然没有人敢替皇帝决定立谁为后,但可以帮着做做媒,于是好几位大人出列提议,自家都有适龄的女儿、妹妹、侄女、外甥女甚至孙女。毕竟都是世家出身,容貌好,学识又高,即便当不成皇后,也愿意送入宫做嫔妃。
一时间,段明烛听到的全是“臣的长女正待字闺中”、“臣有一位侄女年方十六”,惹得他不停地翻白眼,而那个罪魁祸首,正跪在殿中央,不发一言。段明烛又担心楚酌身子不好,不能久跪,只能冷声吩咐他起身,任由诸位大人们推举完家中未出嫁的女眷,他才一挥手,退了朝。
“把楚酌给朕叫来御书房。”段明烛皱眉沉声说道。
“是。”韩卓躬身应下。
御书房内,楚酌一身朝服走进屋里,跪地行礼:“臣楚酌,叩请陛下圣安。”
先前,因着二人的关系,每次楚酌行礼,段明烛都会亲自扶起他。然而这一次,他却只是坐在案后没动,屏退旁人之后撂下一句:“起来。”
“谢陛下。”楚酌默默站起身来。
段明烛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应该知晓,朕让你过来所为何事。”
楚酌垂着眸子,低声说:“陛下是想问臣,为何请奏立后一事。”
他再行一揖礼,缓缓道来:“日前,臣已经上奏陛下,要想解决栾党坚持立肃王为太子之后,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册封皇后。”
段明烛皱了眉,声音里也添了几分不悦:“朕说过了,朕不想立后,你为何还三番五次提及此事?”
楚酌:“陛下不想立后,是心中有所顾虑,若臣能帮陛下解决顾虑,陛下以为如何?”
段明烛闻言,冷笑一声:“朕心里有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