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1 / 2)

萧矜的心绪杂乱得很,烧了已经写好的,要寄给父亲的信。

信中提到了他想让父亲收陆书瑾为义弟的想法,他在一团杂乱的情绪之中朦胧感觉到一丝奇异,让他本能地觉得,不能再将陆书瑾认为义弟。

纠结之下,他重新写了一封,信中自然还是提到了陆书瑾,却再无半个字说想认他为义弟。

季朔廷跟萧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都极为熟悉,二人有着很多心照不宣的默契。

那个被银蝶环绕的醉意朦胧的夜过后,季朔廷就察觉出他有些不对劲了。

这种表现并不明显,具体表现在萧矜总是动不动就刹那的出神,提及陆书瑾时他神色有一瞬的变化,总是朝陆书瑾那边投去视线。

萧矜已经察觉出季朔廷对他的怀疑,更多的时间他佯装成无事的模样,极力去掩饰自己的反常。

可陆书瑾那副姑娘模样频频入梦,让他防不胜防,但凡安静下来,不多时萧矜就又会想到她。

还从来没有哪一个姑娘能够让他如此牵挂,仿佛在他的生活之中无孔不入,哪怕是他看书时,也能从缝隙里挤进来,占据他的思绪。

这种情况的确不正常,起初萧矜还被自己吓到,但入梦的始终是陆书瑾穿着衣裙的模样,那张属于女子的脸孔,其中的眉眼鼻唇,一颦一笑,都让萧矜反反复复地琢磨,清晰得如拓印在脑中一样。

有一段时间,萧矜常常辗转到深夜才会睡去,即便是季朔廷察觉出端倪,挑着玩味的笑容来探他的口风时,萧矜也只得梗着脖子嘴硬,说违心的话。

他或许已经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何变成这样,虽说萧矜没接触过情爱,但从小到大为了装纨绔,话本子是没少看的,并非什么都不懂。

他这情况分明是动了心,沾染了情愫,对象甚至连女子都算不上,也并非男子,而是陆书瑾乔装打扮之后的姑娘模样。

萧矜觉得自己是个怪人,他的所有思绪产生了巨大的割裂,在看到陆书瑾时,他会觉得这个是被他当作弟弟去爱护和栽培的人,无任何旖旎的心思。

可暗地里,他又对那日顶着陆书瑾那张脸的雪裙姑娘念念不忘,在梦中压着她,吻了千万遍,做尽了他想做的事,醒来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他带着陆书瑾爬上宁欢寺那座山顶,与他站在高处向下俯瞰,朝远处眺望,山峦云雾尽收眼底,萧矜吹着山顶的风,那缠绕在心口多日的奇怪情绪仿佛在这一刻短暂地散开。

山高而路远,道路崎岖,萧矜想带着陆书瑾慢慢往前走。

他转头看去,陆书瑾站在这簌簌山风之中,长发飞扬起来,那双总是缠绕在他梦境里的杏眼在这一瞬间变成了现实,里头映着熠熠光辉,亮得惊人。

他带着笑与萧矜对视,应着萧矜的话,刹那就让萧矜混淆了梦境与现实,心脏慌乱地跳动起来,生出一股想要将他抱住,揉进怀里的念头,像梦中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可眼前的陆书瑾又总是让萧矜清醒(),他穿着男子的衣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眉眼间有股若隐若现的英气,是个男子,不是闯入他梦中不愿离去的姑娘。

萧矜心想着,这还挺折磨的。

但只要梦境与现实分的清楚,应该没什么问题。萧矜觉得自己这种情况都只是一时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总会想清楚梦中的姑娘是不存在的,现实的陆书瑾是个男子,而他又不可能对一个男子心动,慢慢就会淡化心中的那份心动。

是以萧矜并不急,他耐心地藏起心事,自己消解。

又一个辗转难眠的深夜,萧矜躺在床上听见了陆书瑾那边的动静,起床去看,发现是他喝水时打翻了水碗,淋湿了床铺。

陆书瑾正患者病,高热还没完全褪去,断不能在这寒日里睡湿的床铺,于是萧矜理所当然地将他扛来了自己的床铺上。

虽说理由很正当,但若说是没有一点私心是完全不可能的。

陆书瑾老老实实地躺在床榻里面,身上盖着被褥,露出一张乖巧恬静的脸。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眉眼显得柔和起来,竟是半点没有男子的样子了,骤然与萧矜梦中的模样重叠。

萧矜再想移开视线已经完了,就好像是日思夜想的人突然躺在他边上一样,如此安静地闭着眼睛,又因生着病,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病弱,于是他的心跳瞬间乱了,浑身都燥热起来。

一道坚固的墙壁被打碎,美梦与现实轻易地就这么混淆在一起,萧矜彻底迷失其中,寻不到了方向。

他分不清楚令他心动的姑娘和陆书瑾,也无法将两人区分开,于是他变得焦虑烦躁,扒在了悬崖边上,隐隐有往下坠落的趋势。

他开始敌视故意靠近陆书瑾的梁春堰,见到与他与叶芹亲近也会心生醋意,对陆书瑾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占有欲,不想让他靠近任何人。

可他也生出惧意,不敢朝陆书瑾走得太近,怕自己的所有情绪和行为失控,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萧矜忍得很辛苦,这比先前肋骨受伤时强忍疼痛要难得多,那些情愫渗透了他心脏的每一处,看到陆书瑾的每一刻都在叫嚣,在无形之中就控制了他的视线和想法。

萧矜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掩饰,尽力伪装。

只是这一切的努力,在看到陆书瑾与叶芹醉意朦胧地靠在一起时,都被妒火焚烧殆尽。

他看不得陆书瑾与叶芹如此亲昵,心中烧起大火,头一次对陆书瑾撒了火,凶相毕露。

甚至得知陆书瑾无意仕途,双重打击让萧矜理智丧失,分明心中不想,分明看到陆书瑾含水一般的眼眸和受伤的表情时心软,却还是不受控制地说出了伤人的话。

他知道这是他压抑了自己太久,理智被反噬,所有情绪占据上风,让他一味地只想发泄。

可萧矜心里清楚得很,他知道陆书瑾半点错都没有,他喜欢跟叶芹往来,不想走仕途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能干涉他的行为,也不该受任何人的指摘。

() 时至今日,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掩饰自己的内心。

从一开始看到陆书瑾扮作女子时的那一眼,他就心动了,那股隐秘的喜欢被他强行压在心底,不要地用自己的声音去否定。

他像是劝说自己一般,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喜欢男子,可每每想到那个耳边有银蝶翩翩飞舞的姑娘时,总是抑制不住地动心。于是他又将梦中的人与陆书瑾分开,企图骗自己说两个并非同一人。

可陆书瑾的抬眸低眼,笑容生气,任何生动的表情,任何一次对视都让萧矜不受控制地回想他姑娘的模样,那就是同一人,萧矜再给自己多少暗示和宽慰都没用。

尤其是陆书瑾安安静静地,眼角挂着泪痕地睡在那里时,所有情愫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于是萧矜终于放弃,不再负隅顽抗,他低头,吻上了陆书瑾,一个男子。

天知地知,只有萧矜自己知道,再无第二个人知道他对一个男子心动。

虽说当朝民风开放,贵族之中养小倌的并不在少数,京城之中的权贵尤其多,云城倒不见多少。

但这种事情是决不允许在萧家出现的,且萧矜又是个死心眼的,他从不曾对谁心动,若是碰到了喜欢的人,定然是抱着共度一生的念头。

然而陆书瑾是个男子,又如何能与他共度一生?若是萧云业知道了,怕是连夜从京城赶回来,先把他腿打折了再说。

萧矜原本以为只要他对这份情愫置之不理,总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但时间越长,情愫越浓,抽丝剥茧之后便是化不开的爱意,对陆书瑾的执念在悄然之间竟然已经到了无法开解的地步。

他心中翻腾着无比直白的欲望,想要将陆书瑾占为己有,像梦中那样抱着吻上千遍万遍,将他变为女子,困在自己身边,哪里都不准去。

如此阴暗偏执的想法被他藏在心里,连同对陆书瑾的喜欢,整颗心都要膨胀得爆炸了,再也撑不住。

萧矜吻上陆书瑾的唇,留下了懦弱的眼泪。

别无它法,萧矜选择了逃避。

从前在面对任何困难时,萧矜的选项里从来没有逃避,他总是能找到别的办法解决,能力优越于大部分人,这才造就了他骄矜的性子。

但眼下这个问题,棘手到萧矜完全无法处理。

逃避一法虽然懦弱,但稍微有点用,至少在见不到陆书瑾的那些日子里,他稍微能静下心来思考自己该如何处理。

萧矜去了萧家祠堂,双膝一弯长跪不起,面对着萧家祖宗忏悔自己的罪过。

不吃不喝,直到双膝失去知觉,最开始的疼痛过去,只剩下了无尽的麻木,每一刻都在强撑着,备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