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却还是没有哪吒说的那么好。

她披着厚实的大氅,还是脱不下来。

她冷,冷极了。

哪吒说她杂念太多,执念太重,无法心无旁骛地抓住元气,就只有微薄的灵气可以用。

但杨婵好像认命了,她说:“微薄就微薄吧。”

她望着阴沉的天,心觉不详,道:“我想要先下山。”

哪吒沉默着反对,但杨婵抬脚往山下走,他也只能跟着。杨婵的感觉是对的。

天下大旱,秋收时庄稼歉收,农人手里没有粮食,当冬日里野草、野果以及可以捕到的野兽全部吃完以后,就只能用无法消化的泥土来填饱肚子。

紧接着,无法消化的泥土会成为他们的催命符,他们一个个痛苦地死在家中,身体已经瘦得只有皮包骨头,肚皮却浑圆硕大。

死去的人会成为新的粮食为自己的家人、族人抑或是乡邻分食,以保活下来的人苟延残喘。

就算是哪吒见此惨状也忍不住皱眉,他知道杨婵怕鬼,走在一边,连忙蒙住她的眼睛。

杨婵却拿下保护她的手,直愣愣地望着这一片片人间烈狱,说:“这不是鬼,这是一群求生不能的人。”

他们路过了许多村子,虽然情况各异,但大致相同,当杨婵胆战心惊、披星戴月地来到她常住的村落时,久久徘徊在村落口,不敢进去。

她和哪吒滞留在村落外,直到朝日将升,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看见一个瘦小的孩子冒着寒风来到了村落口,等在一块大石头下。

哪吒认出那是玉琮,带着杨婵走上前。

玉琮一见到杨婵,那双麻木的眼睛立即迸发出夺目的光芒,他从大石头上站起来,因为饥饿,头重脚轻,连滚带爬地来到了杨婵身边。

杨婵弯下腰,被他紧紧抱住。

“姐姐,”他兴奋地抬起头,说,“我每天都在这里等,知道你迟早会回来的,你终于回来了!”

杨婵心里一酸,蹲下来,将他抱在怀里。

她问:“你娘怎么样?”

玉琮笑着说:“挺好的,你留下来的那些钱我娘让我藏起来,借着赶工,只每过两日取一点去陈塘关换一点粮食,谁也不知道,藏得特别好。”

饥荒必然会让人失去廉耻重新变为没有道德和规矩的禽兽,与死亡和贫穷伴随的,永远是掠夺和战争。

幸好,这一点一直艰难生存的阿大很清楚,保护住了玉琮和自己。

杨婵心里的紧张稍微褪去了一些,被玉琮牵着进了村子。

村落里人们闭门不出,但当玉琮拉着她,喊:“姐姐回来了!”

玉琮的姐姐还能有谁?

那些个紧闭的门户又接二连三地打开,最先出来的是阿大。

她双眼噙着泪,朝杨婵奔来,一把抱住了她,道:“你回来了。”

杨婵点了点头。

这时候,出来的人更多了。

姑娘、夫子、姐姐,喊的乱七八糟。

围着杨婵转悠的某一个农妇哭着拉着她的手,说:“姑娘,你是朝歌来的,神通广大,救救我的儿子吧。”

杨婵跟着她去了她家。

发现她的孩子饿得快死了。

杨婵也不嫌脏,跪坐在农家脏兮兮的地面,倚着床去看那个孩子。

那孩子是之前她第一次抓取到灵气后点到额头的孩子。

他的名字也是杨婵改的。

他叫逢春。

枯木逢春。

然而,他没有逢春,却只能成为枯木了。